起理清楚了,好不好?』
『好啊!』鬱四很興奮的回答,他自己也盤算過家務,但越想越頭痛,始終鼓不起勇氣來清理這一團亂絲,現在聽胡雪巖這樣說法,先就如釋重負,心裡好過得多。
『那麼,一樣樣地談。我先請問,你衙門裡的差使,將來怎麼樣處置?』
戶書是世襲的差使,因為手中有一本將全縣田地業主、座落、畝數、賦額記載得明明白白的『魚鱗冊』,這就是世世代代吃著不窮的衣食飯碗。如果阿虎不死,自然歸他承襲父職,現在膝下無子,即令將來有後,要把兒子教養成人,是二三十年後的事。渺焉無憑,作不得那佯不切實際的打算,所以鬱四曾經一度想辭差,這是絕少有的事,通常總是有親子則親子承襲,否則就收個螟蛉子,甚至高價頂讓,改姓承襲。此刻當然已不作辭差打算,但究竟應該如何處理?鬱囚卻一時不得主意。
遇見胡雪巖,他就懶得去傷腦筋了,直截了當地搖搖頭∶『我不曉得。』
『好,我再請問第二件。』胡雪巖說,『你那令媳,你又如何替她打算?』
『這件事我最為難!』鬱四放下煙槍,矍然而起,『你想想,今年才十九歲,又沒有兒子。怎麼守法?』
『她自己的意思呢?』
『她當然要守。』
『守節是越守越難。盡有守到四十出頭出了毛病的!四哥,我說句老實話,我們又不是啥書香門第,不妨看開些,再說,為兒子掙座貞節牌坊,還有點意思,沒有兒子,沒有希望,守不守得住,且不去說它,就算守著了一座貞節牌坊,有啥味道?』
『你說得透徹。我主意定了,還是勸她嫁的好,有合適的人,我把她當女兒嫁出去,好好陪嫁。不過,』鬱四皺眉又說,『萬一她一定要守,怎麼辦?』
這當然只好成全她的志向,為她在族中選一個侄兒過繼為子,然而將來又如何呢?有鬱四在自然沒有話說,倘或三年五載以後,鬱四撒手歸西,則孤兒寡婦,難保不受人欺凌。
這些難處,胡雪巖早就替他想到了,『憑四哥你在外頭的面子,百年以後,不怕沒有人照應府上。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自己族裡要出花樣,外人就很難說話了。』胡雪巖先這樣把癥結點明,然後才替他劃策。
胡雪巖的想法,如果阿虎嫂願意守節,應該有個在鬱四身後可以朋料她的人,這個人就是未來的當家。鬱四得找一個年輕、能幹而最要緊的是忠厚的人,收為義子,改姓為鬱,不必頂他的香菸,只是繼承他的世襲差使。此人受恩所須報答於鬱四的,就是將來照應阿虎嫂母子,以及阿七可能為鬱四生下的小兒女。
這是面面俱到的辦法,鬱四完全同意。難題是這個可以『託孤』的人,不容易找,在戶房中,鬱四雖有些得力的幫手,但不是年齡太長,早已生兒育女,不可能做人家的螟蛉,便是雖有本事,人品不佳,有鬱四在,不敢出什麼花樣,鬱四一死,必定難制,託以孤兒寡婦,會變成羊落虎口。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好在這事也不急,你慢慢留心好了。』
忽然,鬱四很興奮地欲有所言,但剛抬起身子,便又頹然倒下,搖搖頭自語∶『不行!不行!』
胡雪巖倒有些困惑,想想自己的辦法,沒有什麼行不通的,隨即問道∶『怎麼說不行?』
『我倒想到一個人。』鬱四慢吞吞地說∶『只怕你不肯。』
這一說胡雪巖才明白就裡,『大概你是看中了世龍?』他問。
『不錯。』鬱四說,『他是你得力的人,你沒法放手的。』
『這倒是實話。不過你的事也要緊,果真世龍自己願意,我也不便反對。』
『那再談吧!』鬱四怕他為難,自己收篷,顧而言他,『你再說說看,我分家的事怎麼樣?』
『女兒原是分不著的,不過傢俬是你所掙,你願意怎麼樣用,誰也管不著你。我的意思,你先提出一筆來給女兒,也是你們做父女一場!』
話說得很含蓄,意思是這一來可以絕了阿蘭姐覬覦孃家之心,省去多少是非。鬱四本來當局者迷,一直以為女兒是一番孝心,現在才有些明白,覺得此舉是必要的,所以連連點頭∶『我分一百畝田,提兩萬現銀給她。也要把話說明白,叫他們夫婦拿良心出來。』
說到這樣的活,胡雪巖不便介面,停了一下說∶『此外你應該作三股派,阿虎嫂如果一定要守,自然該得一股,阿七將來會有兒女,也該得一股,另外一股留在你自己手裡,慢慢再說,有這一股在手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