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回孃家來奪產,自是不足為奇之事。陳世龍因為跟阿虎的交情,此時便想到阿虎嫂的將來,不由得憤憤說道∶『阿蘭姐是嫁出去的人,她憑啥來動腦筋呢?』
『就是這話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來沒啥腦筋好動,說來說去,是阿蘭姐和她男人厲害,沒事找事,腦筋動到了我頭上。』
『怎麼呢?』陳世龍有些想不通,『跟你啥相干?』
『怎麼不相干?如果我替鬱老頭養個兒子,他們還有啥腦筋好動,所以把我看成眼中釘。你懂了吧?』
『懂是懂了!』陳世龍搖搖頭,『我就不懂鬱四叔,怎麼肯放你走?』
『哼!』阿七冷笑道,『你當鬱老頭是什麼有良心的人?年紀一大把,「色」得比哪個都厲害。你道他那寶貝女兒怎麼跟他說?』
『我想不出。總歸是鬱四叔聽得進去的話。』
『自然羅!說給他另外買人,又年輕、又漂亮,老色鬼還有啥聽不進去。』
照阿七打聽來的訊息是如此∶阿蘭姐勸她父親,說阿七過了兩三年,沒有喜信,就不會有喜信了,風塵出身的,『涼藥』吃得多,根本不能生育。
沒有兒子,只能在族中替阿虎嫂過繼一個,偌大家產,將來白白便宜了別人。
最好的辦法,莫如買兩個宜男之相的年輕女人做侍妾,必有得子之望。
講到這裡,陳世龍插了一句嘴∶『什麼,還要買兩個?』
『是啊,怕一個不保險,多弄一個。』阿七用譏嘲的口風說∶『有這樣孝順的女兒,做老子的,當然豔福不淺!』
『我懂了。買這兩個人,一定歸阿蘭姐經手,他們夫婦就從這上頭一步一步踏進來,把持一切。不過,』陳世龍說,『又何必把你看成眼中釘?』
『他們怕我壞她的事。在鬱老頭面前說,我會吃醋,攪得家宅不安。最最氣不過的是,』阿七咬牙切齒地說,『自己做賊,賴人做賊,說我一定會勾引了外面的野漢子,來謀他鬱家的財產,小和尚你想想,這種女人,心毒不毒?』
話說到這裡,全盤情況,皆已瞭解,鬱四聽了女兒的話,決定跟阿七散夥。既說『好來好散』自然有一筆錢可拿,照鬱四的手面,這筆錢還不會少,沒有五千,也有三千。只不知道阿七自鬱家下堂以後,是不是重張豔幟?不過,他心裡雖然存疑,而且好奇心驅使,得問個明白,卻終於不曾開口,因為他要表示出事不幹已,不聞不問的態度,好讓阿七自己識趣,知難而退。
阿七卻決不會如他的願,『現在談到正事上頭來了。』她說∶『小和尚,我隨鬱老頭唱了半出「烏龍院」,他走他的清秋大路,我也沒有什麼麻煩好找他的。走的時候,總算客客氣氣,房子是他買的,早已過戶到我名下,所以該他搬出,另外給了我一個他錢莊裡的摺子,數目是五千兩,只能取息,
不能動本,這以後再說了,是我名下的銅鈿,我當然要提出來。他識相的,拉倒,不識相我要打官司,好在王大老爺跟胡老闆是好朋友┅┅『
『慢慢!』陳世龍當頭潑她的冷水∶『你不要做夢!人家胡老闆跟鬱四叔等於弟兄一樣,打到官司,一定幫他不幫你!』
『那就不要他幫!』阿七答得極爽利,『我自己到堂上去告,說他那爿錢莊要「倒灶」了,我不相信他,可以不可以?』
陳世龍為她那種自說自話的神態逗得笑了,『都隨你!』他說,『你跟阿蘭姐一樣,都算是厲害角色!』
『我啥厲害?做人全靠心好!象阿蘭姐,哼,也是到現在沒有兒子,將來有苦頭吃。這都不去說它了。』話到此處,阿七的神情變得鄭重而興奮,『小和尚,從我跟鬱老頭分手,就有好些上門來打我的主意,都叫我回絕掉了,不識相的,我就爽爽快快的把他罵了出去。我平日都不出門,出門就是去打聽你的訊息。我一直在守你,今天總算守到了。你先搬到我那裡去住,有話我們慢慢再說,』
長篇大套,自說自話完了,一隻手就搭了過來,按在陳世龍肩膀上,同時一雙俏伶伶的眼睛瞟著,是恨不得弄碗水來,把他一口吞了下去的神氣。
陳世龍並不覺得好笑,是著急,沒有想到她一廂情願到痴的程度!照此看來,只怕她跟鬱四過了兩三年日子,心裡是對他想了兩三年,牽絲攀藤這麼多日子下來,要想好好擺脫是無論如何辦不到的事。那麼怎麼辦呢?
『說嘛!』她又催促,『啥辰光搬?我那裡通通現成,不象你這裡,一早起來,要茶要水,什麼都沒。洗個臉都要到茶店裡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