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部分(2 / 4)

小說:胡雪巖 作者:溫暖寒冬

他說,『人生在世,總要做一番事業,才對得起父母。』

有這句話,胡雪巖覺得可以跟他談談了,『老周,』他問,『聽說你在水師,也是蠻有名的人物。』

『名是談不到,人緣是不錯。』週一鳴喝了口酒,滿腹牢騷地說,『從前船戶都叫我「老總」,見了客氣得很,現在都叫我老周,啥跑腿的事都要幹。想想真不是味道。』

『你的意思,仍舊想回水師?』

『想也不行!』週一鳴搖搖頭,『從前我那個長官,現在官更大了,聽了他孃的小舅子的話,把我恨得要死。要想再回去補個名字,除非移名改姓,從小兵幹起,那要幹到什麼時候才得出頭?想想只好算了。』

『果真你要回去,我倒可以幫你的忙。』胡雪巖說,『想來水師管帶,官也不會大到哪裡去,我替你請何學臺寫封信,你看怎麼樣?』

『求得到何學臺的信,我又不必回原地方了,何學臺跟江蘇巡撫許大人是同年,有何學臺的信,我投到「撫標」去當差,比原來的差使好得多。』

『那好!』胡雪巖說,『這上頭我不大懂。明天我帶你去見何學臺,你當面跟他說。』

聽得這話,再想到何桂清對胡雪巖的客氣,料知他們交情極深,事必有濟,所以他極其興奮,連連道謝,應酬得格外殷勤了。

酒吃到六分,胡雪巖不想再喝,叫了兩碗『雙澆面』,一碗是燜得稀爛的大肉面,一碗是燻魚面,兩下對換,有魚有肉,吃得酒醉飯飽,花不到五錢銀子,胡雪巖深為滿意。

『錢不在多,只要會用。』他說,『吃得象今天這麼舒服的日子,我還不多。』

『這是因為胡大老爺曉得我做東,沒有好東西吃,心裡先就有打算了,所以說好。』

『這就叫「知足常樂」。』胡雪巖說,『凡事能夠退一步想,就沒有煩惱了。』

這天晚上他再想阿巧姐的去留,就是持著這種態度,譬如不曾遇見她,譬如她香消玉殞了,譬如她為豪客所奪,這樣每自譬一次,便將阿巧姐看得談了些,最後終於下了決心,自己說一聲∶『君子成人之美!』然後嘆口氣,矇頭大睡。

第二天一早起身,週一鳴已經在等著了,臨時客串聽差,替他奔走招呼,所以阿巧姐雖不在身邊,胡雪巖亦覺得並無不便。同時心裡在想,自己一向為求使捷爽利,不喜歡帶個聽差在身邊,看來若有象同一鳴這樣的人,帶在身邊,亦自不妨,這一趟回去,或在杭州,或在上海,倒要好好物色一個。

等他漱洗完畢,週一鳴又要請他進城去喝早茶。胡雪巖心裡有數,便連

聲答道∶『好的,好的!吃完早茶,我帶你去見何學臺,當面求他替你寫信。』

於是進了城在『吳苑』茶店吃早茶。蘇州的茶店跟杭州的又不同,杭州的茶店,大都是敞廳,一視同仁,不管是縉紳先生,還是販夫走卒,入座都是顧客,蘇州的茶店,分出等級,各不相淆,胡雪巖好熱鬧,與週一鳴只在最外面那間廳上坐,一面喝茶,一面吃各式各樣的點心,消磨到十點鐘,看看是時候了,算了帳,安步當車到蘇州府學去見何桂清。

由於愛屋及烏的緣故,何桂清對週一鳴也很客氣,再三讓坐,週一鳴守著官場的規矩,只是垂手肅立,最後卻不過意,才屁股沾著椅子邊,彷彿蹲著似地坐了下來。

看他這侷促的光景,胡雪巖倒覺得於心不忍,便要言不煩他說明來意,何桂清當時答道∶『許大人親自到上海督師去了。』接著轉臉問胡雪巖∶『現在倒有個好機會,是去收稅,不知道這位周君願意不願意屈就。』

『屈就這兩個字言重了。不知是哪一處稅卡?』

『現在新創一種「厘金」,你總曉得。』

『這聽說過。』胡雪巖答道,『到底怎麼回事,卻還不十分清楚。』

『是你們浙江的一個奇士的策劃。此人算來是雪軒的部民,湖州府長興人,名叫錢江┅┅』

錢江字東平,是浙江長興的一名監生,好大言,多奇計,彷彿戰國的策士一流人物。鴉片戰爭一起,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宗室奕經,奉旨以『楊威將軍』的名義,到浙江督辦軍務,錢江叩轅獻計,招募壯士,奇襲英軍,擒其首腦。畏葸的奕經,如何敢用這樣的奇計?敬謝不敏。

後來林則徐得罪遣戍,而錢江在廣州主張拒英,亦充軍到伊犁,在戍所相遇,林則徐對他深為賞識。當林則徐遇赦進關時,設法將他洗脫了罪,帶入關內,在京城裡為他揄揚於公卿之間,聲名鵲起,不幸地,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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