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2 / 4)

小說:中國一九五七 作者:精靈王

大感後悔,怨自己不該自找難看。如果僅僅是我倆在屋,我也就自認晦氣拉倒。可此刻黃董兩人都在,並且俱向我投來嘲諷的一瞥,我忍受不住,瞪眼朝李德志吼叫起來,我說李德志別給臉不要臉,你有什麼臭架子可端?我是他媽的右派你還是左派麼?對你講咱倆是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啊!李德志被我罵懵了,怔在那兒。我站起來摔門出了宿舍。走在空寂的校園甬道上我很快後悔了。反省剛才的事,我發現自己內心的不良。事實上我是將在“各位領導”面前未敢發洩的怒氣傾洩在李德志身上。這一點李德志是不知就裡的,而我知道。古語道人貴有自知之明,其實這話是不對的。真正知道自己的還是自己。我無目的地在校園裡穿行,腦子裡胡思亂想,想頭上的右派帽子會不會影響自己的學業,想馮俐會不會因為今天的行為惹出亂子,想家裡很久不來信是不是因為接到學校我已成右派的通知,想今年暑假還能不能和馮俐一起回家……想來想去也理不出個頭緒找不出答案。我感到自己的前途很渺茫,一切都是未知數,且凶多吉少。我像幽靈似的在校園裡東遊西走,不顧方位,不管時間,直到覺得身上一陣陣地冷,才轉回宿舍。宿舍裡電燈還亮著,黃董兩人已呼呼大睡,李德志端坐床上,身前描成的棋盤上已擺好了棋子,見我進屋李德志朝我指指棋局。我一下子明白:他等著和我下棋。我的心不由一熱,我領他的情。我說剛才很對不起啊李德志。他沒說什麼又朝棋盤指指,我就在他的對面坐下。我連輸三盤,輸的只能是我。

——六月二十三日。早飯時沒見到馮俐,我想大概又去了舅舅家。聽她說過自舅舅被打成右派,舅母剛見好的病又加重了。我擔心這種時候馮俐老往外面跑對她不利。吃過飯我還是去找範宜春。路上遇見吳啟都老師,他和我是同一批公佈的右派。他和妻子的戀愛故事我一直覺得可以成為愛情故事中的經典。此刻我眼裡的吳老師顯得神采飛揚,不像是一個剛遭厄運的人。我叫一聲吳老師。他問我到哪裡去,我說去黨總支找範宜春。他說他也去找範宜春。我們就一路往前走。吳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告訴我他的問題有望解決。我問所謂解決是不是指摘掉帽子。他說是。我說剛戴上帽子就能摘下來嗎?他點點頭說他的情況特殊。他說他替愛人鳴不平才被打成右派,現在公安機關經過重新審理,已對他愛人做出“潛伏特務證據不足”的結論,很快就會釋放。既然妻子的案子是錯抓錯判那他自然就談不上鳴冤叫屈的問題了,理應平反。我心想這合乎邏輯。我說為你高興啊吳老師。他說謝謝。走到系總支辦公室門口我站住了,讓他先進去。範宜春不能同時和我們兩個人談。我等在外邊。等了一會兒我覺得站在這兒讓別人看見會覺得鬼鬼祟祟的。便又下了樓,在樓前的花園裡轉悠。過了一會兒我看見吳啟都從樓裡出來,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猜不出他和範宜春談得怎樣,問題是否有望解決。

我立刻返回辦公樓。只有範宜春一人在屋。單獨在一起範宜春的態度是極有分寸的,聲音平和卻又拒人於千里之外,既顯出一絲熟人情分又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麵孔。而我是很看重這個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想趁機和他深入地談一談。我問他是否吃過早飯。他說他沒有吃早飯的習慣。我說不吃早飯對健康不利。他說也許是吧。我看出他沒有興趣和我寒暄,也擔心延擱了會有人撞進來,便從早飯與健康一下子切入正題。我對昨天的逃會向範表示道歉並檢討認錯,我說我不是有意抗拒批判,而是有另外的原因。範宜春並不吭聲。我說會前我得知馮俐也要參加這次批判會,為了阻止她,我就採取逃會的辦法。這時他才看了我一眼,問你是說你所犯錯誤責任在馮俐?我說不是,恰恰相反,是由於我的原因才使馮俐陷入了不利的處境。他又看了我一眼,說這麼說昨天馮俐的惡劣表現是與你有關了。我說也可以這麼說,當初我要不把《大地》稿件交給她就不會……但有一點我必須申明,在處理《大地》稿件上我倆的出發點是不一致的,我想的是讓她早早刻出來印發,而她是藉機將稿件壓住。事實上她也是這樣做的,到最後她也沒刻出一個字來,在這一點上馮俐是有功的。他說是對你還是對整風有功?我說對我和整風都有功,她阻止了事態的擴大。他眼光現出一絲譏諷,說你是來替馮俐請功麼?但你知道她不是中文系的,要請功你可以去外語系。我心想堂堂的總支書記怎麼可以用一副流氓腔調說話呢?我很難接受,但還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我說範書記說請功我是不敢的,像我這樣的人即使有心做什麼也都是徒勞無益的,對自己對別人都如此。我來找你只是想向你說出事情的過程和真相,我也承認馮俐來中文系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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