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2 / 4)

小說:孫犁傳 作者:北方刷刷

明“蠡縣××莊”字樣,所寫環境,如說從1941年起,“××莊的形勢就變了,在它周圍,敵人的據點遠的有八里,近的只有二里”,“那一帶環境十分殘酷”等等,和歷史的真實情況,是非常一致的。《“藏”》是《第一個洞》的擴充套件。它的女主人公淺花要生孩子了,地上沒有安全的處所,隱蔽在她家菜園子的洞裡的一個八路軍幹部,向丈夫建議她到洞裡生產,她笑著說:“那不成了耗子嗎?”後來,敵人“掃蕩”村莊,她果然在三丈深的地下,——那裡沒有燈光,也沒有風——生了一個女孩,取名就叫“藏”。除了母親,沒有人能聽到那第一次的“非常悲哀和悶塞的”哭聲。

是敵人的五一“掃蕩”,使和平的人民失去了在地上生活的權利,甚至包括那些剛剛降生的嬰兒。

孫犁多次提到五一“掃蕩”,他說,冀中人民稱之為“五一事變”,他們將要把它當作一個歷史傳說,留給後代子孫。在《老胡的事》①裡,他同樣以紀實的手法,寫到自己的家鄉在五一“掃蕩”中的情形。老胡在平漢路以西的山地工作,妹妹從冀中家鄉來看他,他們很自然地拉起了家常——小說寫的是老胡,我們在老胡身上,至少能看到作者部分的影子:妹妹說,反“掃蕩”開始的時候,麥子剛割了,高粱還只有一尺高。她們三個女同志在一塊,其中小胡和大章,哥哥全認識。敵人合擊深武饒的那天,她們同老百姓正藏在安平西南一帶沙灘上的柳樹林裡,遍地是人,人和牲口足足有一萬。就在那次小胡被俘了去,在附近一個村莊犧牲了。她同大章向任河大地區突擊,夜裡,在一個炮樓附近,大章又被一個起先充好人給她們帶路的漢奸捉住了……下面是《琴和簫》①裡的一段文字,作者的身影變得明確起來了:

去年,我回到冀中區腹地的第三天,就託了一個可靠的人到河間青龍橋去打聽那兩個孩子的訊息……

……

今年5月,敵人調集了有四五萬兵力,說要用“拉網戰術”消滅我們。我用了三個夜晚的時間,跳過敵人在滹沱河岸的封鎖,沙河的封鎖,走過一條條的白色蛇皮一樣的汽車路,在炮樓前面踱過去……

如果說上面是小說(儘管孫犁的小說含有相當大的紀事成分,他甚至把他那時寫的這些作品看作個人經歷的敘述),我們不免有所保留地看待它所敘述的事件,那麼,下面講的這件事情就完全是真的了。

這件事也許就發生在五一反“掃蕩”期間。且說抗戰時期,日本人對農村裡的學生模樣的人,特別留意。凡是留學生頭,穿西式褲的,見了就殺。這樣,連學生或像學生的照片,也成了危險品。孫犁參加抗日工作後,留在家裡的照片,都讓妻子放進灶膛裡燒了。但黃城岳家還有他一張照片,岳父已去世,家中婦孺,不知外面的事,沒有從牆上摘下這張照片。日本兵見了,逼著要相片上的人。家裡沒有,在街上看到一個面貌相仿的青年,差一點兒沒打死,經村裡人努力,才勉強救下命——

這是抗戰勝利以後,我剛剛到家,妻對我講的一段使人驚心動魄的故事。她說:“你在外頭,我們想你。自從出了這件事,我就不敢想了,反正在家裡不能呆,不管到哪裡去飛吧!”①因為寫作家傳記的需要,筆者曾向孫犁同志要求提供照片。他拿出自己儲存的所有照片來,其中確實沒有一張抗日戰爭時期的照片。包括他的文集在內,最早的一張,是1946年春在蠡縣下鄉時的半身照。這張照片,穿中式棉襖,未結領釦,除了頭上一頂幹部帽,完全像一個農民,只是那張臉顯得清秀了些。文集所收1941年照的那張,是晉察冀邊區文學工作者的合影,不知取自何處,他的家裡沒有。像上面說的,由於敵人的殘酷“掃蕩”,沒有容許他的家人保留下一張寶貴的紀念照。

保留的是屈辱。這裡是一張農村婦女的照片,是從“良民證”上撕下來的。照片角上有一點白光,那是敵人的刺刀,是敵人用刺刀逼著照相時留下來的。除了刺刀的白光,整個照片的光線很暗,旁邊有半個“驗訖”的戳記。這位農村婦女是孫犁的遠房嫂子,她有意地保留了這張照片(這時敵人已經敗退,“老百姓焚燬了代表一個艱難時代的良民證”),想寄給在前方作戰的丈夫,激勵他殺敵的志氣。孫犁看了看照片,又端詳了一下這位遠房的嫂子,一時不明白那麼一個活潑好笑的人,為什麼照出相來這麼呆板陰沉,他說:“這相片照得不像!”

“比我年輕?”她笑著說,“那是我二十一歲上照的!”“不是年輕,是比你現在還老!”

“你是說哭喪著臉?那是敵人在的時候照的,心裡害怕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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