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白,頭細頸高,四肢修長,手指觸控下只覺皮薄毛細,舉蹄踱步間步伐輕盈,連城璧不由得驚異道,“是西域的汗血寶馬。此馬生性不羈,難以馴服,不知司馬兄是怎樣將它虜回馬場的。”
司馬相避重就輕道,“城璧可喜歡?”
“此馬及其珍貴,”連城璧撫摸著馬頸上的細膩絨毛,笑著回答,“想來不喜愛之人,世間絕無。”
“既然如此,”司馬相邁步上前,伸手覆在連城璧的手背上,柔聲道,“馬,就送給城璧。”
連城璧心驚,幾乎是立刻將手抽出來,轉身走開幾步繞至馬的另邊避開司馬相,勉強含笑道,“司馬兄,無故送此大禮,城璧實在擔受不起。還是請留以後送與嫂夫人罷。”完,反身朝馬場外走去。
“城璧。”司馬相望著連城璧離去的背影,眼底迸射出洌洌寒光。
氣急敗壞地回到房內,司馬相掌拍在桌面,強勁的內力將張上好的桌子生生震成碎片。
“火氣麼大,小心被連城璧知道。”花如玉搖著扇子走進來,眼瞧見地上散落的碎片,不由得搖頭道,“莫不是送馬被拒絕?”
“每與他朝夕相對,究竟還要忍到什麼時候?”司馬相內心怒火焚燒,那看得到卻碰不得的禁地,令他幾乎控制不住身體裡流竄的抑鬱,想要直接撕開假面具,讓切盡在掌控之中。
見司馬相如此燥怒,花如玉失笑道,“不忍,想怎樣?從小到大給連城璧的,不就是位好兄長的形象麼?現在突然翻臉從兄長變成覬覦他的情人,”頓頓,花如玉瞟眼司馬相瞬間變色的神情,淡然道,“更何況,位覬覦他的兄長,還是設計害他無所有之人。想,如果他知道,會怎麼做?”
被花如玉語醒,司馬相整個身子往後靠去,重重倚在椅背上,“他是看著長大的。司馬家與連家素有姻親,他身為長子,理應與結合才是。可他偏偏不懂……”
花如玉張口正要話,見下人進來將地上散亂的桌子碎片掃出去,便改口道,“太心急。麼多年都等過來,如今他人就在眼前,還不能再多等片刻嗎?”
司馬相輕闔眼簾,無意識般嘆息道,“正是因為等太久,所以如今他在眼前,更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稍停片刻,司馬相霍然睜眼看著花如玉,字句問道,“以前他不是的,要忍。如今他已經是的,還要忍。到底要忍到什麼時候?”
見司馬相滿目猙獰,儒雅俊秀的臉頰扭曲成魔魘,花如玉蹙眉提醒,“公子,心魔又犯。”
對上花如玉那墨黑的眼睛,看著那眸子裡倒映出自己癲狂的神情,司馬相忙收斂心神,強行調息將心底胡亂四竄的氣流給壓下去。
“下去罷,讓個人靜靜。”司馬相揮揮手手,等花如玉離開後,頭往後仰枕在椅背上闔眼假寐。
走出司馬相的房間,花如玉站在門外側目看屋子裡那人眼,回頭之際抹悵然自眼底稍縱即逝。
無情不似多情苦,寸還成千萬縷。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在司馬山莊住幾日,連城璧雖覺多有不便,然而司馬相也不曾再有言語或是行動上的冒犯,也總算是叫他暗下鬆口氣。
此後只要是得空之時,司馬相便常來陪伴連城璧。或是帶他出城遊賞風景,或是邀他草原騎馬馳聘。但無論司馬相百般柔情安撫,卻再也不能從連城璧臉上看到昔日那清朗如空的笑意。
記憶裡,那個有著桀然傲骨、笑如陽春三月般明媚耀眼的人兒,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悄然遠走……
入夜,司馬相悄悄走至連城璧所住的房間外,從視窗看向屋內,卻發現連城璧正呆坐在椅子上,靜懿的神情就好似攤死水,尋不見絲漣漪。
灼燒般的疼痛從司馬相心底瀰漫散開。看著連城璧那仿如入定般木然的神色,司馬相手指下意識緊緊攫握,異樣的悸痛在心澗緩緩流淌,擰攪到五臟六腑也跟著起狠狠抽痛起來。
城璧,不要怪……
司馬相微微側頭移開視線,不敢再看屋內那茫然無神的人兒,似乎只要多看眼,自己的心也隨之起淪陷至無底深淵。
不知門外何時已站人,連城璧陷在自的思緒裡久久不曾回神。
只有到夜深人靜時分,連城璧才能卸下白日裡的強顏歡笑,只需要靜靜坐著,便覺得心情無比的輕鬆舒暢。
但即便是樣坐著,連城璧卻從不曾多想——也不敢多想。只要思緒動,蕭十郎、無瑕山莊、蕭沛、白楊綠柳等等切或逝去或離開的人事物,便如漲潮的海水般將他整個身心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