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偷偷摸摸做什麼了?」在我走向目的地時,一個年邁的聲音叫住我。
我轉過身,「卡夫爾,我只是在散步。」
總是跟在我屁股後面嘮叨的老神官急急走來,看他氣急敗壞的模樣,真怕他忽然就暈過去。
「散步?你剛剛帶著一個信徒去哪了?」
「您是老眼昏花了吧?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需要我替您治療一下眼睛嗎?」
「少跟我打哈哈,是不是又、又--」卡夫爾一口氣哽在喉嚨,我好心地拍拍他的背,免得他不小心去見了主神,還因為強烈的責任感而回來整日纏著我,「你又在胡鬧了!不是
說神殿是莊嚴神聖的地方嗎?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
今天真是糟透了,不只沒『吃飽』,還要聽卡夫爾的囉唆。
說實話,我不討厭卡夫爾,但他有時候真像只只會呱呱叫的鴨子。
接下來他要講什麼我都能猜出來,不是『身為神職人員,你的行為要檢點』,就是『耽溺一時的快樂代表永遠的墮落』,諸如此類。
為了讓我不要在他那又臭又長的訓話中睡著,我開始思考別的事情。
上次碰到讓我玩得盡興的物件是什麼時候了?應該是一年前那個火精靈召喚師吧,雖然體
力不是很好,但他會許多奇怪的招式,讓我學到不少。
最近來日神殿的信徒素質真是越來越差,沒幾個人模人樣的。
另外冒險者協會也有半年沒介紹人過來帶我出去--不會倒了吧?怎麼可能呢?惡質的商人永遠都是存活最久的。
「以暮!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卡夫爾,您已經充分向我證明您的身體依然健朗,所以您可以去忙別的事了嗎?」
「我每次都苦口婆心地開導你,你究竟有沒有聽進去?」
「有,」對於這位從我九歲開始就照顧我起居的老神官,我一直抱持著尊敬的心態--我相信外在的隨性舉止他應該不會介意,「您上次跟我說別找女信徒,免得節外生枝,所以我現在都找男信徒了。」
「啊啊--你根本沒在反省啊!神啊……您為何要這樣?這是您對我的考驗嗎?」
他跪在地上呼天搶地,好像我做了什麼泯滅人性的犯行。
不就是莋愛而已?在這種死氣沈沈的地方,找點額外娛樂無傷大雅。
雖然兩個男人做這種事沒任何生產力可言,但也沒礙到誰,何必如此?
對於他的痛心疾首,我決定立刻離開。
這種狀況卡夫爾每天都要來上幾次--大半是跟我說完話後--而且一時半刻也結束不了,我很體貼地把神殿的迴廊留給他,這樣他就不會受人打擾,可以專心跟敬愛的神好好溝通。
我轉進旁邊的走廊,進入鏡廳。
這房間其實有個正式的名稱,但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大概是『神眼禱室』、『日神之目』、『偷窺狂的遊樂場』之類的名字,反正神殿裡的人都習慣稱呼這個地方為鏡廳。
因為裡面擺著很多鏡子,所以稱為鏡廳,這不是簡單明瞭嗎?
這裡的鏡子都是特殊材質製成,只能在晴陽的神殿內使用,擁有神權的神官們可以利用各種鏡子觀看各地方發生的事情,連聲音都可以傳達過來。
怎麼想都覺得這個鏡廳的存在簡直變態到極點,世人該慶幸能使用鏡子的神官不多--而像我這樣有特殊興趣的神官根本沒有。
我走到一個橢圓鑲金邊的鏡子前,招出影像,是一條繁華的街道,寬敞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兩旁是大聲吆喝的小販。
我默默看著。
有時候我可以這樣盯著一個無聊的畫面一整天,有時我會在各種不同的影像間切換。
很多年前--當時我才十一歲,花了兩年,終於學會如何控制那困擾我許久的奇異力量。
曾經見過大神官使用鏡子的我,興沖沖地跑到這個地方來,喚出內心渴望已久的影像。
我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她。
她離開了原本的故鄉,到一個偏僻小鎮當旅館的廚師,最後嫁給當地的農夫,生下了另一個男孩。
那個男孩很正常,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孩,有對橙色的雙眼,像極其珍貴的黃水晶。
男孩正在學走,他搖搖晃晃地朝她而去。
她張開雙臂擁抱他,臉上是幸福洋溢的笑。
沒有我在她身邊,她很幸福;拋棄了我,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