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他文人的氣質。
王世充一見到此人,渾身一震,以他過目不忘的本事,對此人印象太深刻了,這就是當年在江南平叛的時候,曾經在叛軍顧子元的軍中見過的那個白麵狗頭軍師,當年自己對這狗頭軍師一路窮追不捨,卻讓他跑了,在追擊他的過程中還與來護兒起了衝突,自己也引以為平生一大憾事,沒想到事隔十年,居然在這大興城又見到了此人!
王世充正待上前把此人拿下,卻看到那中年文士仔細看著老蒼頭,突然大吃一驚,手指著老蒼頭道:“你是!”
老蒼頭也認出了此人,一下子激動得老淚縱橫,顫抖著將那面鏡子捧起,嘴裡含混地說道:“官,官人!”
那文士似乎一下子醒悟過來,先是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環顧四周,上前與老蒼頭耳語了一句,老蒼頭馬上收起了攤子,跟著那文士一起離開。
王世充心中暗道:看起來這老蒼頭應該是和中年文士在此接頭,這中年文士當年就是亂黨反賊的狗頭軍師,這次潛入大興城,該不會是想趁機作亂吧。正好借這個機會,一路跟蹤,說不定能破獲一個謀逆集團呢。
於是王世充壓抑著強烈的把此二人拿下的衝動,對著張金稱和單雄信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向著中年文士的身後跟去。
王世充剛要邁步,卻突然見到一個魁梧的身影也向著那中年文士走去,那個背影讓他非常熟悉,穿著上好的紫色綢緞,略一思索,王世充突然反應了過來,這不正是越國公世子楊玄感麼!
楊玄感今天戴著一個面具,舉頭四顧,似乎是在看有沒有別人跟蹤自己,王世充連忙轉過了臉。順手從邊上的一個面具攤上拿了三個面具給自己和兩個隨從戴上,好在今天元宵節,行人多數都戴著面具,這樣的打扮也不引人注意。
楊玄感衝著身邊的一個隨從耳語了幾句,那人馬上向著越國公府的方向奔去。而楊玄感則跟著前面的中年文士走去,王世充這下心中更加起疑,這楊玄感又怎麼會跟狗頭軍師扯上關係?還是他認識那個老蒼頭?打定了主意,王世充不緊不慢地跟在楊玄感的身後,五十步左右的距離,既不至於把人給跟丟,也不至於讓他發現。
只見最前面的中年文士等兩人大興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一路邊走邊說,人聲嘈雜,王世充聽不真切,只隱隱聽到幾句夫人,相公之類的隻言片語。
跟了半柱香左右,終於到了西門附近的一處很簡陋的客棧。只有一層。
楊玄感跟著兩人進了客棧,王世充吩咐張金稱和單雄信兩人遠遠地守在客棧外監視,自己卻繞到了客棧後面的窗外,他料定這中年文士會和老蒼頭有話說。
沒走兩個窗戶,王世充便聽著房裡兩人小聲的說話。這客棧太破,連窗戶也不怎麼密封,王世充耳力過人,兩人說的話被聽得清清楚楚,因為那老蒼頭說兩句就要咳一下的特徵太明顯了,一下就能聽出來。
老蒼頭道:“官人啊,這麼多年可終於尋到你了!”
那中年文士長嘆了一口氣:“國破家亡,德言早該一死以報君恩的,只是一想到和樂昌的約定,我就狠不下這個心。這些年我顛沛流離,四處以教書寫字為生,一路行來就是想尋得樂昌的下落。還好蒼天不負有心人,今天終於讓我尋到了你。忠伯,她現在還好嗎?”
那名叫忠伯的老蒼頭突然變得有些吞吞吐吐:“夫人她,她現在很好,只是,只是……”
中年文士聞言大急,問道:“只是什麼,你快說呀!”
忠伯似乎鼓起了勇氣,聲音大了一些:“夫人現在已經嫁入了越國公楊素的府上,越國公對她很好。”
王世充心中一動,聽到這裡,他終於明白了過來,這個中年文士口中的樂昌乃是南陳後主陳叔寶的妹妹樂昌公主,才貌雙全,隋朝破陳之後,陳國的公主不是入了楊堅的後宮,就是分賜給各位大將,樂昌公主被賞給了楊素作為妾室,而聽起來這中年文士就是樂昌公主以前的丈夫,這忠伯是二人以前的家僕。
屋中傳來一聲響動,似是那文士癱坐了下來。
半晌,那文士才幽幽地說道:“既是如此,她為何又讓你在這正月十五到這市集上賣這半片銅鏡?”
忠伯的聲音變得緩和起來:“夫人心裡其實一直沒有放下你,當年與你立了這破鏡重圓之約,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見到你,所以才命小的年年的正月十五都在這集市上賣這鏡子。”
文士的聲音突然變得激動起來:“這麼說她肯和我走了?”
王世充完全明白了,陳國滅亡時兩人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