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2 / 4)

小說:寵兒 作者:打倒一切

繩子允許的範圍內儘可能地扭過頭、希望最後看一眼“兄弟”的時候,還有後來,當他們把鐐銬銬上他的腳踝和手腕的時候,都根本沒有顫抖的明顯跡象。就是十八天以後,當他看見壕溝的時候,也仍然沒有任何跡象。那是一道一千英尺長的泥土溝———有五英尺深、五英尺寬,正好放進那些木頭匣子。匣子有道柵欄門,可以用絞索提起,好像開啟一個籠子,開啟後就能看見三面牆和一個用廢木材和紅土做成的屋頂。他頭頂上有兩英尺空間,面前有三英尺敞開的壕溝,供所有爬行的和疾走的東西來與他分享這個叫做住處的墳坑。這樣的墳坑另外還有四十五個。他被送到那裡是因為他企圖殺死“學校老師”把他賣給的那個男人,“白蘭地酒”。本來,“白蘭地酒”正領著他和其他十個奴隸組成的一隊人,穿過肯塔基前往弗吉尼亞。他搞不清楚究竟是什麼促使他去以身試法———除了因為黑爾、西克索、保羅·A、保羅·F和“先生”。可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顫抖已經固定不去了。

然而始終沒有別的人知道,因為它發自內部。是一種顫動,先是在胸口,再傳遞到肩胛。感覺起來像漣漪一樣———開始時柔和,然後就轉為猛烈。似乎他們越將他領往南方,他的像冰封的池塘一樣凍結了二十年的血液就越開始融化,裂成碎塊,而一旦融化了,就只能打著旋兒飛轉,此外別無選擇。有時候顫抖是在他的腿裡。然後再次傳到他的脊椎底部。等他們將他從大車上解下來,他看到眼前這個野草噝噝作響的世界,除了狗群和兩間小木屋以外一無所有,這時,憤怒的血液已經激得他前後搖晃。可是沒有人能看出來。那天晚上,他伸出手來戴手銬,手腕很穩健;他們往他腳鐐上拴鐵鏈時,他那支撐身體的雙腿也同樣穩健。可是當他們把他塞進匣子、放下籠門的時候,他的手再也不聽話了。它們自己活動起來。什麼都無法止住它們,或者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它們拒絕握著他的###撒尿,或者拿著勺子舀一勺利馬豆送進嘴裡。直到黎明來臨,該去掄大錘時,它們才奇蹟般地馴服了。

一聲槍響,四十六個男人一齊醒來。所有四十六個。三個白人沿溝走過,一把接一把地開啟門鎖。沒人邁出一步。等到最後一把鎖開啟,三個人返回來提起柵欄,一扇接一扇。然後黑人們魚貫而出———那些起碼在裡面待上過一天的,動作很利索,不會被槍托搗中;若是新來乍到,比如保羅·D,則不免捱上一槍托,才會麻利些。當四十六人全部在溝裡站成一列時,另一聲槍響命令他們爬出來,爬到頭頂的地面上,於是一千英尺長的、佐治亞最好的手工鎖鏈抻開來。每個人都彎腰等著。頭一個拾起鎖鏈的一頭,穿進腳鐐上的鐵環。然後他站起身來,拖了幾步,把鏈子遞給下一個犯人,那個人就照他的樣子做。等到鏈子一直傳到頭,每個人都站到了別人的位置上,這一列男人就掉轉頭,面向他們剛剛爬出的匣子。沒有一個人對另一個說話。至少不用語言。要想說什麼得用眼睛:“今兒早上幫我一把,糟透了”;“我活著”;“新來的”;“別急,現在別急”。

鎖鏈全部上好,他們跪下來。露水這時候多半已經變成了霧氣,有時還很重。如果狗很安靜,只是呼吸,你還能聽見鴿子的聲響。他們跪在霧裡,等待著一個、兩個或者三個看守異想天開的折磨。也許他們三個都喜歡心血來潮。或者針對某個特定的犯人,或者不針對任何人———或者針對所有人。

“早餐?想吃早餐嗎,黑鬼?”

“是,先生。”

“餓了,黑鬼?”

“是,先生。”

“去你媽的吧。”

偶爾,一個跪著的男人也許會選擇腦袋上挨槍子兒,作為帶著一點包皮去見耶穌的代價。保羅·D當時還不知道那個①。當看守站在他右邊霧中跪著的那個男人面前時,他正在端詳自己不住痙攣的手,一邊聞著看守的氣味,一邊聽著看守酷似鴿子的沉悶的咕噥聲。保羅·D斷定下一個是自己了,便乾嘔起來———實際上什麼也沒吐出來。一個眼尖的看守舉起槍死命去搗他的肩膀,那個動手的看守決定暫時跳過這個新來的,以免褲子和鞋被黑鬼嘔出的東西弄髒。

“嗨———!”

這是除了“是,先生”之外,其中一個黑人每天早晨允許發出的第一聲呼喊,因為在鎖鏈上領頭,他才有了這一切權力。“嗨———!”保羅·D始終搞不明白,他怎麼知道什麼時候喊出那一聲悲憫。他們叫他“嗨師傅”。保羅·D起先以為是看守告訴他什麼時候發出訊號,讓犯人們爬起來跟著手工鐐銬的音樂跳兩步舞的。後來他才納悶起來。他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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