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找一批學生到圖書館裡先瘋狂地影印資料,再找幾個人抄寫。從張三的觀點裡剽竊幾句,又從李四的文章裡摘錄幾行,七拼八湊,一個新課題、新觀點、新專著就誕生了!正可謂“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
就是這樣,整個大學裡一天到晚散發著功利主義的銅臭,充斥著“知識混子”們發財心切的浮躁。面對如此烏煙瘴氣的學校以及自己深惡痛絕的專業,我灰心喪氣、天天逃課。特別是大學二年級那個美國來的外教,我自始至終都沒見過她一面,連考試都沒參加。後來考試時她還問,不是班上有一個叫GUOYA的學生嗎?怎麼沒見過?幸虧外教成績屬於英語的一部分,我沒參加考試也只是少記了幾個學分罷了。此外,我甚至還一度產生過退學重新參加高考的想法。後來一個高年級的女同學提醒了我:即使重新考上你所認為理想的大學,結果也未必不是這樣,“天下烏鴉一般黑”,除了又浪費兩年工夫沒什麼用,你最好還是受著吧。我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又想起那令我恐懼的數學,也就死了這條心,安心做一名“知識混子”。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九章 我的大學(1991~1995) 六、創業史
母親八十年代所掙下的三萬元錢,因為家裡接連發生大事,再加上通貨膨脹的損失,到了一九九一年下半年,就只剩八百多塊了。當時我父親一個月工資不過一百二十塊錢,其中九十塊要寄給祖母;母親則好多年沒有到燈具廠上班,同時燈具廠也處於半停產狀態,也就沒有了收入來源。在母親送走我之後,就只得再次靠雙手勞動掙錢了。
母親以前在燈具廠上班時,廠裡做一種過年掛的花燈,每年過年都能到太原市場上賣一些錢。母親想了想,別的掙錢門路也都沒有了,做花燈本錢小,容易翻本,於是就用這最後剩下的八百塊錢,僱了幾個原來燈具廠的下崗工人來我們家,租了鐵Z局辦事處的幾間空房子,開起了花燈小作坊。當時本錢小,僱人成本又高,結果只做了一個品種,三十多盞花燈。
一九九二年春節前夕,我放寒假回家。那天到家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母親聞訊急忙從作坊趕回來,滿手都糊滿了粘花燈用的四○一膠,擦了擦手就緊緊摟住兒子,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兒子幫母親拭乾眼淚,安慰她說,媽,別哭了,我這不是挺好嗎。然後我又問母親,不是說過年前要接姥爺到咱家嗎,怎麼不見姥爺呀?母親回答我說,因為小廠剛開張,現在比較忙,等走上正軌後再去接他。我聽了,也就沒往別處想。當天晚上,女朋友也來了,也是一見到我就哭了。
回到家第二天我就到小作坊裡幫母親幹活。母親從事的花燈生產,是一項很複雜、辛苦的買賣。做花燈時,要買回鐵絲、布料、四○一膠、燈穗、排穗、彩紙等原料,先用拔絲機把鐵絲拉直;再按照要做成的花燈形狀,裁成幾十個、甚至上百個不同長短的短鐵絲;再用鉗子把短鐵絲擰成需要用的形狀;然後用電焊機焊成燈架子;把買回來的布料裁成幾十塊形狀、大小不一的布塊,用四○一膠把布塊粘到燈架子上;再用花邊蓋住布料接縫處,然後再把用彩紙刻成的花紋粘到布面上去,接著再粘排穗、上燈穗;最後,還要往燈上畫水墨畫。一個花燈就要這麼多的工序,所有原料的尺寸、大小、多少都要靠母親的腦子來記。
我所幹的活就是和我父親一起往空白的布面上畫水墨畫,每盞燈要畫三幅不同的畫。一開始我幹得還挺有趣,幹了兩天就覺得枯燥了,挺累。其實,這畫畫算是做花燈裡最輕鬆的活,燈具廠有一個畫燈的畫匠,三五分鐘就可以畫好一幅花鳥畫。但是,我沒有學花鳥,學的是山水,因而要比畫花鳥麻煩許多,速度也慢許多,平均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完成一幅。但有一點,山水畫在花燈上,就是比花花草草的好看。想一想母親不容易,我就咬著牙,和父親一起把九十個畫畫完了。花燈這個東西,原料本身都值不了幾個錢,關鍵是全都是靠手工。可以說,賣花燈的每一分錢,都是我父母的血汗錢。踏踏實實,不投機取巧;掙血汗錢,不指望運氣,誠實地為社會創造財富換取微薄的收入,這就是我的父母,這兩位普普通通的中國勞動者的想法。
賣花燈跟賣對聯、鞭炮一樣,全靠過年以後正月初六到正月十四元宵節前那幾天,正月十五以後就一個也賣不出去了。因此自從做起了花燈的十二年時間裡,我們家就再也沒有過一個安生年。
一九九二年的春節正月初六,我和我母親第一次到太原市場賣花燈。當時,太谷燈具廠主要在位於迎澤大街的省二輕交易廳大樓內設櫃臺,我們家沒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