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鶴昂首挺胸進了屋內,一翅膀掀翻案桌上的水瓶和杯子,直接將一條細細長長的鳥腿放上桌面。
它用流氓般兇狠的眼神瞥著仙草,喙子一轉,指點向自己那條腿。
仙草童子發著抖,愣了半晌,才鼓起勇氣,端起燈湊近去看。
——只見鶴腿上綁著個喝水用的毛竹筒,頂上塞了塞子,木塞切面寫著“把信放進去”。
仙草童子頓時淚流滿面。
保護景夫人!
仙草童子與仙豆芽鴻雁往來,自然不會瞞著景善若。
為了確保自己的安全——不要被金翅鶴叼走丟掉,他還很熱心地主動勾著鶴大爺的脖子,將之介紹給景夫人。
他用眼神對景善若說:“若是我突然不見了,夫人一定找大神仙要人啊!”
景善若倒是沒猜著他的這番心思。
她對金翅鶴道聲謝,金翅鶴便收起了橫行霸道的神色,默默瞧她一眼,然後將腦袋羞澀地藏進翅膀底下。
景善若笑笑。
她的賬冊上,仙豆芽是最後一個離開蓬萊洲的仙童,卻也會是最早行冠禮的。她不擔心仙豆芽的健康問題,因為真公自然知道照顧,她只覺著,那孩子長得這麼快,心智什麼的,真能跟得上麼?
仙草童子知道她這層顧慮之後,便很大方地將兄長的書信借給景夫人過目。
景善若看完,總算放心,微笑著摸摸仙草童子的頭:“小草真乖。”
於是仙草得意了,趁景善若與眾仙童一齊看虎妖練拳的機會,挽著金翅鶴,拿著信紙,去向虎妖和道童炫耀。
道童跟景夫人一樣笑而不語。
“比起小草,仙豆芽兄長的字兒寫得好太多了!”虎妖童子脫口而出。
仙草決定,以後再也不借給別人看了。
他正鬱悶著,方丈洲人卻飛奔而至,口稱“景夫人,大事不妙啊”。
人人轉過臉來,都是茫然無辜的神色。
“發生何事?”景善若問。
“景夫人,趕緊將仙童藏起來!”方丈洲人急得很,“曲山長在前面攔著,可是快攔不住了!”
“啊?”阿梅一聽,立刻護住身側的兩個孩子,“有、有海獸?”
修者道:“比海獸更可怕!是歸墟龍潭的大人物來了!別教他們瞧見小仙!”
事態緊急,景善若立刻吩咐阿梅將孩子們帶進屋,隨後自己懷揣臨淵道君那捲經,趕去接待來客。
仙草童子望向金翅鶴,後者只展開羽翼,一聲不吭地飛走,根本不理會他。
※※※
據說,龍族之人剛一登上耳島,方丈洲人就發現了。
得到傳報,曲山長立刻迎出去,在半道上截住來者。本想請對方打道回府的,可是他一看,這來頭不小啊!惹不起!
他只得先與其周旋著,試圖拖延時間。
這回龍族之人突然殺過來,到底是為何事,曲山長並不清楚。
但他想來想去,唯有替仙家栽培小仙之事,蓬萊洲是公然與龍族作對的,對方或許就是要藉此發難?於是曲山長暗中遣人回報景善若,讓先藏起仙童,再考慮怎樣應對。
景善若得了訊息,一路上忐忑得很。
議和那次就不提了,她住在蓬萊這麼久,除了龍公子偶爾來一兩回,還真沒見龍族的誰平日露過面。
景善若能感覺到,龍公子與歸墟眾龍的關係不太妙。
那這回,是不是誰有意來找茬的?
眼看著已到大門口,她就在此停下,舒了口氣,放鬆心情,整理著裝嚴陣以待。
景府之門開啟,留守的修者列隊兩側,恭迎來客。石僕則立於大門內側,安靜地聽候差遣。
景善若在門內,不時朝著來路張望。
沒多久,扛著旗的兵將就出現在大道上,分四路,整整齊齊地朝景府挺進。一眼望去,人頭之上只能看到旗子攢動,不見它物。
“來了。”
景府眾人警惕地彼此望望。
景善若站到門前等候,只見那兵將多是披甲帶鱗的,唇邊有須,眼大如牛,乍看比蝦兵蟹將更嚇人。她鎮定地將視線抬高,不去留意那些怪狀。
將士湧到景府門外的廣壩上,分左右排開,高聲道:“鐘王爺聖駕御臨,蓬萊景府中人速速迎接,不得延誤——”
鐘王爺?
景善若回憶議和之時,似乎確實聽過這個名號。
只是那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