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也平笑了:“怕是你這個編輯也編不出來!真的,方蘭。”
“我才沒那份閒空呢!”
“方蘭,真的。你不知道,我們過去生活在這大城市裡,吃飽穿暖,真不知這世界上還有那些讓人無法想象的悲慘命運的人!那些手握權柄的官老爺們,不光是貪贓枉法,還殘殺人命呀!”管也平的臉色變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我當然知道,我們雜誌社接觸到的比你多,我們常常接到反映那些領導腐敗的稿件,但是,雜誌社不敢暴露這些陰暗面。
所以我們也就習以為常了。有一篇稿子反映幹部腐敗的民謠說:‘小貪小倒戴手銬,中貪中倒做檢討,大貪大倒做報告,不貪不倒聽報告。“方蘭看著丈夫不做聲,坐在那裡一個勁地抽菸,她知道他的頭腦裡已經飛向那些現實中去了。但她不相信,這幾天他就能掌握多少資料。
管方站在一旁,他還不完全聽懂大人的話,輕輕地進了廚房,走到媽媽面前低聲說:“媽媽,爸爸怎麼了?”
“爸爸在想問題,你去做作業,聽話。”
一家三口剛端起碗,電話鈴響了,管也平對方蘭說:“你接,凡無關緊要的人找我,都回答說不在家。”他剛說完又站起來,對已經走到電話機旁的妻子說:“不過省紀委的同志除外!”
這時方蘭已經拿起電話:“喂!訪問找誰?……喲!喬書記呀,請稍等……”
管也平放下碗,走過去,接過電話聽筒:“喬書記,你好……省紀委常委肖克儉,周興標、徐啟正兩位都是正處。好,太好了,謝謝你喬書記……再見!”
方蘭已坐到旁邊,端著碗說:“你不是說保密嗎?怎麼省紀委喬書記都知道你回來了?”
管也平低聲說:“是我找他的。”
剛吃了幾口飯,電話鈴又響了,方蘭又去接了,只聽她對著話筒說:“請稍等。”
管也平已經接過電話聽筒,說:“請問哪位,噢,肖克儉同志吧!我是管也平,剛才喬書記電話對我說了。那好,我們明天早上七點鐘在長途汽車站見面。好,見面再談。好,再見。”
管方抬頭看著爸爸說:“爸,你明天一早就走?”
“是啊!爸爸有事。對了,管方,對誰都不要說爸爸回來過,好嗎?”
“好,我知道你在幹什麼!”
管也平笑著說:“小孩子,懂什麼?”
“當然懂了,你和紀委書記肯定在搞壞人?”
方蘭說:“不要瞎說,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怎麼不懂,我就是懂,你們在搞貪汙犯。”管方說。
管也平看看方蘭,笑起來了,說:“你聽誰說的?”
“我們班一個男同學他爸爸是個大經理,貪汙了很多錢,被判了15年。”
晚上睡覺了,管方對媽媽說:“媽,我今晚睡哪兒?”
方蘭笑了起來,說:“你睡自己房間呀!”
管方不高興地說:“一會讓我跟你睡,一會讓我自己睡!”
方蘭說:“爸爸回來了,爸爸是媽媽的大朋友,你是媽媽的小朋友,大朋友在家時媽媽就要和大朋友一起睡。大朋友不在家時,媽媽就和小朋友睡。”
管方想了想說:“我又喜歡爸爸在家,又喜歡和媽媽睡,真是矛盾。”說得全家都大笑起來了。
這天夜裡管也平和妻子好像嚐到了前所未有的久別似新婚。
他們做愛那樣投入,又那樣成功!到了下半夜,夫妻倆一覺睡醒來後,兩人擁抱著,親吻著。方蘭說:“你再性交一次吧!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你們男人不比女人。女人對男人的思念是感情、是心,而你們男人主要是性慾!”
管也平又一次和妻子做愛了,這次並沒有成功,他突然想到沂南縣那幾個新結識的朋友,想到畢生才一家,想到畢生花瘋了,想到艾莉娜的死……
方蘭覺得有些奇怪,摟著丈夫說:“你怎麼了?”
管也平輕輕地摸著妻子的臉說:“方蘭,我們過去在城裡,真不知道有些人掌了權,膽大妄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方蘭偎依丈夫的懷裡說:“現在哪裡不一樣?苦的是老百姓!”她閉著眼,有些倦意,說:“也平,睡吧!你回家只住一夜,明天一早又要走!”
他們睡了,管也平帶著深深的思索睡了。
沉睡了一夜的省城又喧鬧起來了。汽車、腳踏車、人流,忙碌的早點攤位。公共汽車站旁的人群,還有戴白手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