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不韋在後來組織其門客撰寫的《呂氏春秋》中有這樣一句話:“民之情,貴所不足,賤所有餘。”
有句俗話可以用來加以註釋:物以稀為貴。
某個物品供大於求,自然會貶值;而供不應求,則會升值。這是經濟學中再淺顯不過的道理。
呂不韋深諳此理。所以他囤積居奇、販賤賣貴,成為趙國鉅富。
在自由經濟時代,只要不出現壟斷,貨物的價格主要由市場決定。當某一物資供大於求的時候,商人們便不得不降價銷售;當某一物資供不應求的時候,商人們自然會提高價格。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當某一物資供大於求了,其利潤自然會降低,生產者、銷售者便無利可圖,如此一來,生產者則會轉產別的物品,那麼,這一物資便會漸漸實現供求平衡。
當某一物資供不應求了,生產者、銷售者便會提高該產品的價格,無論生產者還是銷售者,都會獲得豐厚的利潤,由此會吸引更多的人來生產、銷售這一產品,那麼,這一產品便會多起來,多了便會貶值,在市場上也就能漸漸地實現供求平衡。
經過市場的調節,物資的價格會隨著供求關係的改變而改變。在人們的經濟活動中,居於流通環節的商人功不可沒。若沒有他們販賤賣貴,便無法實現供求平衡。此即司馬遷在《史記·貨殖列傳》中所說的“工而成之,商而通之”。
經國巨賈呂不韋(3)
《史記·貨殖列傳》是司馬遷的驚世駭俗之作,從這篇文章中,不僅可以看出司馬遷洞察世情,而且也可看出他對社會發展的遠見卓識。戰國時期,雖然各國都重利輕義,但人們口頭上卻重儒輕商。到了西漢時期,漢武帝“罷黜諸家,獨尊儒術”,將儒家思想確立為舉國上下唯一的指導思想,其餘一概斥為異端邪說。《貨殖列傳》由於重商言利,便被班彪指責為“輕仁義而羞貧窮”,班彪的兒子班固學著他爸爸的腔調罵司馬遷“崇勢利而羞賤貧”。如今看來,班彪父子的話真可謂腐儒之論!只有到了當代“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時期,他們才在那些高呼“越窮越光榮”的人海中找到了大量知音。
五
《貨殖列傳》中寫了許多富商大賈,其中專門寫到了善於“治生”的富商白圭。原文如下:
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與。夫歲孰取谷,予之絲漆;繭出取帛絮,予之食。太陰在卯,穰;明歲衰惡。至午,旱;明歲美.至酉,穰;明歲衰惡。至子,大旱;明歲美,有水。至卯,積著率歲倍。欲長錢,取下谷;長石鬥,取上種。能薄飲食,忍嗜慾,節衣服,與用事僮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摯鳥之發。故曰:“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與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蓋天下言治生祖白圭.白圭其有所試矣,能試有所長,非苟而已也。
這段話的意思是:白圭是西周人。當魏文侯在位時,李克正致力於開發土地資源,而白圭卻喜歡觀察市場行情和年景豐歉的變化,當貨物過剩,人們低價拋售時,他就收購;當貨物不足,人們高價索求時,他就出售。穀物成熟時,他買進糧食,出售絲、漆;蠶繭結成時,他買進絹帛綿絮,出售糧食。他知道,太歲在卯位時,五穀豐收;轉年年景會不好。太歲在午宮時,會發生旱災;轉年年景會很好。太歲在酉位時,五穀豐收;轉年年景會變壞。太歲在子位時,天下會大旱;轉年年景會很好,有雨水。太歲復至卯位時,他囤積的貨物大致比常年要增加一倍。要增長錢財收入,他便收購質次的穀物;要增長谷子石斗的容量,他便去買上等的穀物。他不講究吃喝,控制嗜好,節省穿戴,與僱傭的奴僕同甘共苦,捕捉賺錢的時機就像猛獸猛禽捕捉食物那樣迅捷。因此他說:“我幹經商致富之事,就像伊尹、呂尚籌劃謀略,孫子、吳起用兵打仗,商鞅推行變法那樣。所以,如果一個人的智慧夠不上隨機應變,勇氣夠不上果敢決斷,仁德夠不上正確取捨,強健夠不上有所堅守,雖然他想學習我的經商致富之術,我終究不會教給他的。”因而,天下人談論經商致富之道都效法白圭。白圭大概是有所嘗試,嘗試而能有所成就,這不是馬虎隨便行事就能成功的。
司馬遷認為,白圭是古代善於經商的楷模。“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
可見,在呂不韋之前,白圭便是一個“販賤賣貴”的高手。他在經商活動中掌握了一個原則:“人棄我取,人取我與。”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