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同時宣告結束,漸漸轉變為一個商旅和行人補充糧食和淡水的落腳點。後又因為這條商道過於靠近雪山腳下的綠洲,沿途沙漠強盜和吐蕃慣匪襲擾不斷,商旅們寧願在北方繞一個大彎子,也輕易不敢再走,陽關城便一日比一日荒蕪下去。(注1)
數月之前,奉了河西節度使哥舒翰的將令,高適來此坐鎮。憑著一身過人的本事和多年經營的人脈,想方設法重新修葺了城牆、倉庫、兵營和供往來行人租住的館舍、客棧,使得整個陽關城的面貌煥然一新。
隱藏於附近的沙盜和吐蕃慣匪聽聞新來的陽關城守將是個詩人,以為有便宜可佔,糾結在一起到城外打草谷。卻不料一腳踢到了鐵板上,被高適親自帶領五百河西精銳在野戰中殺了個大敗,從陽關城一直被追至大漠深處,若不是秋雪突降,幾乎全軍覆沒。
自此,沙盜和吐蕃慣匪再也不敢捋高適虎鬚。從肅州至陽關城的商道重新暢通。往來行人發現此城計程車卒待人遠比玉門關那邊和氣,城門稅收得也更公道,一傳十,十傳百,短短几個月,竟然將玉門關那邊的人流分了一小半過來,令陽關城重新恢復了勃勃生機。
初來乍到,王洵當然不清楚這其中曲折。與高適並轡而行,只覺得所看到的一切都十分新鮮。整齊乾淨的街道,錯落有致的房舍,狹窄卻繁華的街市。雖然不像長安城那般大氣,卻也沒長安城中那般壓抑沉悶。彷彿一個剛剛從鄉村裡走出來的少年,身上的衣衫打滿了補丁,面孔和額角卻充滿了陽光。
沿途不斷有人跑過來向高適躬身施禮,或者為全身披掛的巡城士卒,或者為頭頂氈帽的鐵勒牧人,或者為從頭到腳包裹著布料的大食商販。幾個不知道來自何方的化外蠻夷居然跪在路邊,伸手去撫摸高適靴子尖。而周圍的侍衛也不驅趕,任由他們滿足了心願之後,默默讓開道路。
“高大哥真是好手段,短短几個月,居然能讓此間百姓對你如此崇拜!”王洵看得好奇,讚歎的話忍不住脫口而出。
能讓王洵這個外行當面稱頌,高適聽在耳朵裡比收到同僚的們的一車讚許還要舒服,也不故作謙虛,大笑著回應道,“哪裡需要什麼手段!走在絲綢古道上,保命乃第一要務。我能守護一方安寧,他們自然就真心感謝我。要是哪天我被沙漠裡的強盜給打敗了,第一個向我吐吐沫扔石頭的,保準也是他們。”
“啊!那他們可就太沒良心了!”王洵被高適坦率的話語逗得哈哈大笑。從前跟後者一道喝酒談詩,佩服歸佩服,卻從沒覺得對方如此容易親近。但在今天,他接觸到的卻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奇男子,而不是那個略帶一點點高傲且又老於世故的大詩人。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了城中央的鎮守使衙門。早有侍衛迎上前,替二人拉住馬頭。高適甩鐙離鞍跳下坐騎,回頭看了看,笑著提議,“在此城的西南角有一處兵營,你的人不妨先到那邊安歇。乾糧和熱水,在伙房裡都是現成的。我安排幾個弟兄照看一下,保管不會慢待了他們。至於你小子,今天就睡在我的府衙中吧,很久沒聽到長安那邊的訊息了,咱們倆今晚痛痛快快地喝上一場!”
“但憑高大哥安排!”王洵想了想,拱手致謝,“還有哥舒大將軍派來的一隊兵馬,沿途多虧了他們處處照應。高大哥如果方便的話……”
“一塊兒住到兵營裡去好了。”高適非常大氣地揮手。在出城迎接王洵之時,他已經看到了那隊護送者。雙方的級別相差太遠,根本沒必要在後者身上過多花費心思,“明天早上你出發之後,我再安排他們回去交差!”
“有勞高兄!”王洵再度拱手,正想回過頭去跟護送者們說幾句客氣話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帶隊的河西軍谷姓校尉卻主動追了過來,衝著高適大咧咧的拱手,“高參軍,某家這廂有禮了!”
“古魯圖?怎麼是你?”高適的眉毛瞬間向上跳了跳,低聲喝問。很快,他的臉色又恢復了平靜,搖搖頭,繼續笑著說道:“既然你來了,就一起進來喝碗酒吧。咱們兩個可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
“不打擾了。某家奉哥舒大帥的命令護送他們到這裡。既然人馬都平安入了關,就沒某傢什麼事情了。某家這就回去向大帥繳令,高參軍,你好自為之!”帶領護送隊伍的谷姓校尉涅斜著眼睛,彷彿跟高適有什麼過節般,把哥舒大帥四個字咬得極重。
“那就恕不遠送了!”高適的眉毛又向上跳了跳,目光瞬間凌厲如刀。
這可不是王洵記憶中那個彈劍做歌的高書記。如果此刻手中有一把劍,王洵相信對方甚至會將其直接架在那個谷姓校尉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