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條件。
“這太容易了。”她的條件滿足了我的虛榮心。我注意到她的話裡用了“第一個”和“作家”的字眼,而且語氣裡還夾雜著敬佩之意。能夠令如此美麗的姑娘敬佩,我不能不感到飄飄然。我的書包裡就裝著《北京文學》,那上面有我的處女作。我翻出雜誌,遞給她:“這裡面有篇名叫《蝴蝶泉》的小說,是我寫的。拿去看吧,請提寶貴意見。”
“謝謝!”姑娘接過雜誌,轉身走了。她不是像我預料中的那樣坐在別的長椅上,而是像一朵彩雲向遠處飄去,直到在我的視野中消失。
我收回痴迷的目光,坐在長椅上,準備開寫我的小說。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現了,我的心裡像夏收後的麥地,空蕩蕩的,衝動沒有了,靈感不翼而飛了,而且似乎還失落了什麼。我把頭靠在長椅上,呆呆地望著樹梢,讓飄蕩的心靈尋找失落的東西。忽然,我感到渾身震顫了一下,猛然意識到我失落了什麼,原來我忘記問她的名字和聯絡方式。她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我們還會不會見面,這一切我都不知道。如果不能和她再相見,我真不知道還有哪個姑娘能像她這樣使我產生眩暈感,也許我的心會從此在這大千世界裡漂泊不定,為了尋找那份美麗而付出終生跋涉的努力。
我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向著姑娘消失的方向追去。然而,當我站在那條通向公園門口的路上時,映入我眼簾的只有在春風中飄蕩的垂柳和泛著微波的綠色湖面,稀稀落落的遊人中惟獨不見那件粉紅色的風衣。
人是感情動物,這話絕對是至理名言。特別是一見鍾情之後的單相思,把人的整個生存意義簡單到只為再見一面上。至於見了以後會怎麼樣,是悲劇還是喜劇,想都不想,也沒有時間去想。
在遇見白潔的當天夜裡,我無可救藥地失眠了。雖然我此時還不知道白潔的名字,但她美得難以言表的音容笑貌卻開始折磨我了。我睡在姐姐的上鋪,在她的頭頂上輾轉反側,身下的床板連同姐姐睡的床鋪,隨著我的翻轉而晃動,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把我內心所受的煎熬暴露無遺。姐姐拉開燈,問我是不是生病了。我不敢承認我得了相思病。在姐姐的心目中,我的形象一直是高大英俊的最好註解,用她的話說,我長得很帥,又好學,是全院同齡人中唯一一個從大學校門走出來的,像我這樣的小夥子,姑娘們應該為我得相思病。為了不打破有關她弟弟的幻想,我告訴姐姐,可能是睡覺前茶喝多了,等會兒就睡著了。我把身子放平,用手墊著腦袋,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等待著睡神趕走總在我眼前晃動的那雙撩人的大眼睛,但直到窗戶變白了,這雙眼睛也沒有消失。
第二天一早,我無精打采地出現在辦公室。倒不是一夜的失眠搞得我疲憊不堪,而是白潔的那雙眼睛,自始至終地在我眼前晃動。上大學期間,我先後和幾個女同學交過朋友,但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見到白潔,雖然只是見到而沒有深談,我卻體會到什麼是初戀的滋味了。我被搞得神魂顛倒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從單位直接衝向了北海公園。
在九龍壁前我徘徊了4個小時,只有夜色陪伴著我,奇蹟沒有出現。這之後的一連5個晚上,我都是在九龍壁前熬過的。九條張牙舞爪的龍可以作證,我像丟了魂的行屍走肉,在九龍壁前久久遊蕩,直到靜園的鈴聲響起。事實上,在第三天晚上,離我不遠的地方就出現了一個戴紅箍的公園工作人員,他在偷偷地監視我,好在我並沒有什麼怪異的舉動,只是在九龍壁前時而走來走去,時而停步張望,沒有給紅箍立功受獎的機會。
我的文學創作被迫剎車了,食量大幅減少,由於連續失眠,我的眼睛罩上了黑圈,眼球變得黯淡無光且向裡面凹陷。母親對我天天拒絕吃晚飯感到不安,她不斷變換花色品種,想勾起我的食慾。我以加班為由,告訴母親已經吃過晚飯。缺少睡眠和營養不良,使我變得萎靡不振。姐姐一語道破天機,說我失戀了。我沒有承認,因為我的戀愛還沒開始。我向上帝祈禱,那個拿走我小說的美麗姑娘千萬不能讓我失戀,我的神經沒那麼堅強。
漫長而痛苦的一星期終於過去,寄託著我全部希望的星期天終於被我等到。在那條被我的目光掃蕩了無數次的湖邊小路上,白潔出現了。依然是粉紅色的風衣,笑盈盈,輕移蓮步,像一朵風中的花飄了過來。也許是我的錯覺,她不是移動蓮步,也不像花。事實上,當她出現在我的視野之後,整個世界突然變得耀眼無比,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閉上了,在心屏上打出5個大字:她終於來了!
“你怎麼了,作家哥?”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