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4)

蜀山掌門蒼白異常的臉色與額際細密的汗珠勾起了陸離極大的興趣——從沒有人身陷陣中還能夠神遊物外,掙脫他的掌控而洞悉天機的。他一邊揣度徐長卿知道了多少,一邊翻著灰白的瞳仁饒有興味地發問:“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答不答應?”

蜀山掌門臉容憔悴,鼻尖上還懸著一滴汗珠,然而眼觀鼻鼻觀心,心水清如鏡。“前塵既定,”徐長卿的回答輕似一聲嘆息,眉眼間盡是殉道者的悲憫:“貧道惟有隨道而行。”

也就是在這一天,送信的驛馬踏破黎明前的寂靜追上了祭天隊伍。

第一縷晨光傾照在天后鳳輦的羽翎華蓋上,官道兩旁村莊裡的雞鳴聲此起彼伏嘹亮刺耳。滿身汗塵的驛吏俯首呈上書札,戰戰兢兢魂不在位,唯恐天后因為那一頁白紙遷怒於他,不曾想明明空無一字的書札在隨侍女官展信誦讀時,竟然神奇地浮現出了文字。

來自國師的急信先是自請其罪,聲稱被妖孽蠱惑以至引狼入室,隨即別有深意地引用了“玄鳥歌而殷商興,倉龍舞而周道昌”的典故,最後詞鋒一轉說:“蜀山掌門勾結魔物,作亂長安動搖國祚,罪不可逭。” 女官聲如琴箏琅琅讀來,細心的宮人發現天后眼神沉鬱若有所思。

“徐長卿是可用之材,又對哀家有恩。哀家不想殺錯人。”天后對女官說,“可是禍國殃民不是小事,你覺得要如何才能分辨真偽?”宮人們都知道天后心中早有答案,此刻發問只不過是要藉由女官的口說出她的決定,女官果然恭順地應和道:“人心難測,奴婢覺得查問的事還是交由刑部去辦比較妥當。”

由侍郎周興與司刑監來俊臣聯手把持的刑部,是武后時代的一個傳奇。

傳言周來二人分庭抗禮卻又相存相依,心不同卻合力將刑部大堂構築成了世人心中的十王殿。兩名酷吏對刑獄逼供之術頗具心得,研發出的種種奇刑峻罰常令朝堂百官聞之喪膽。宮人們無從推測天后是否明察秋毫,亦或鳥盡弓藏?惟有一點是肯定的:徐長卿落入這兩人手裡,難逃一劫。

囚車在陸離收到回執的當天深夜將徐長卿悄悄送進了刑部。囚車上佈滿符籙與咒文,蜀山掌門被鐐枷箍鎖著手足,神情很淡、身姿很靜,倦乏而不失堅忍的容色與赤/裸秀氣的雙足讓獄卒一看就直了雙眼,生出一種久違了的惋惜的感覺:覺得這青年不該出現在這地方,也不該遭受接下去的酷刑與苦難。

徐長卿去過酆都鬼域,呆過縣衙的監房,但是從沒進過刑部天牢。如今他進了天牢,才知道原來人間竟然有這種只是為了讓你生不如死的地方。活在這裡,既沒有希望,卻也求死不能,而活著的意義僅僅是為了讓你受盡煎熬。

天牢裡的空氣汙濁沉重,彷彿是用人類絕望的靈魂煉化成的,即便是神魔之井裡的瘴氣也難及其萬一。徐長卿被押著走過幽深昏暗的甬道,甬道兩側全是鬼域似的牢房,裡頭有活人、有活著等死的人,還有已經開始腐爛的死人。

活著的犯人用看死人的眼光目送徐長卿從他們跟前走過。

兩個黑衣刑吏和獄卒一直押解著徐長卿到天牢最深處。牢房的門吱嘎呻/吟著開啟時,有一個犯人猛地膝行過來摟住徐長卿的腳踝,苦苦哀求:“仙人道長救我!”獄卒用刀背狠狠敲擊犯人的指節,試圖將他從徐長卿腿上扯開。犯人大聲呼號死不放手,刀光一閃,徐長卿不及喝止,犯人的十根手指隨著道袍的一截袍角同時落地。非人的慘號聲中,黑衣刑吏吹一吹從刀鋒上滑落的血珠子,嘿聲冷笑:“什麼仙人?明明是妖孽!”

另一個刑吏也笑,抬起靴底將地上幾根血淋淋的手指踩得咯吱作響:“他連自身都難保,要怎麼救你?”

徐長卿忍無可忍。“你們!”他只喝了半聲,就重重捱了一拳。以他的修為,這一拳自然傷不到他,可是對方下手之重,卻也足以讓他半天說不出話來。徐長卿佝僂著腰象一弧折斷的弓,聽見一個刑吏說:“管你是仙人還是掌門,這裡都輪不到你大聲說話。”

“要說也是說我們要你說的話。”

另一個刑吏跟著道,語氣之溫和彷彿片刻前出手的人不是他,“我勸你趁早認罪,省得活受罪。國師神機妙算,早算到你們蜀山有不臣之心,這一回蜀山勾結妖魔證據確鑿,你不認也沒有用。”

徐長卿聽了,一顆心直往下沉。

原來這一切是一個局。

陸離不止要對付重樓,還編下欺世謊言,意圖挑撥人間與蜀山相鬥。他佈下殺局,只等蜀山弟子們來入局,而自己竟沒有辦法阻止他。

常胤收到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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