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才能分辨得出來:他的昏眩是來自眼前來歷不明、惹人遐思的紅痕。
就算缺乏歡好的經驗,不知道這些痕跡因何而來,常胤仍敵不過誘惑。他呻/吟似地低喚了一聲:“大師兄。。。”埋頭在頸項上落下一吻。
徐長卿被突如其來的親吻驚起,一把推開食髓知味意圖繼續索吻的師弟。
常胤猝不及防坐倒在地下,神情複雜而狂亂。他無視徐長卿變得慘白的臉色,撲上來抱住徐長卿的雙膝:“我不要修仙,也不想求道。我只想跟大師兄在一起。”年輕的道士跪地苦求,眼眶通紅。從師弟沒條沒理顛三倒四的傾訴裡,徐長卿聽出深深的戀慕和抑壓已久的慾念,而過深的慾念恰恰是魔障的根源。
徐長卿暗悔自己沒有及早發現師弟有入魔的跡象,面對師弟幾近痴狂的表白,他一時惶然不知該如何應對。短暫的沉默給了常胤一線希望,兩隻摟在徐長卿膝間的手開始試探著朝上摸索。
“放手!”徐長卿掙動著呵叱,然而一向對他言聽計從的師弟像初次捕獲到獵物的幼獸般圈住了他的雙腿不放。無奈之下徐長卿正打算一掌拍暈常胤,禪房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暴怒的魔息狂飆而至,沒被壓住的宣紙雪片似地散落了一室。
“不許碰他!”
徐長卿還來不及制止,重樓揪起常胤的衣領,老鷹擒雞般丟了出去。隨後他轉身對住徐長卿,狠狠道:“徐長卿,你夠膽。”
徐長卿知道是他的不辭而別激怒了重樓,但是此時此刻他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重樓。魔尊的氣息和熱度讓他輕易回憶起幾個時辰前的逆行悖道,抵死纏綿。令徐長卿尤為尷尬的是,在情/事的最後他幾乎是熱烈地迎合了重樓。連他自己都難以釋懷的迎合讓原本以為簡單的一宗交易多了撲朔迷離的意味。混亂中他問重樓:“閣下又來蜀山做什麼?”
話一出口,徐長卿就醒覺自己說錯了話,果然魔尊線條凌厲的眼裡躥起血紅色的怒意,火熱的魔息一瞬間高揚到令人窒息。“交易還沒結束。本座要的東西你還沒交出來。”
徐長卿愣住了。他不知道重樓還想要什麼,蜀山掌門的惶惑明明白白全寫在臉上。重樓看在眼裡,強抑怒氣冷冷道: “人界的事與本座無關。本座可以替你出手,代價是——”說著挑釁似地望了常胤一眼,“用你的心,來換蒼生的命。”
魔尊的要求出乎徐長卿的意料,更深深刺痛了常胤。
交易、蒼生、大師兄頸間的紅印。
憬悟的剎那,常胤發出一聲受了傷的狼似的怒嗥。年輕的道士渾忘了他與魔尊之間懸殊的實力,掙著爬起來拔劍刺向重樓。他拼盡全力的一劍未及觸到重樓的衣角就被重樓一手攥住。
“找死!”重樓反手一掌將不自量力的進犯者拍飛,順勢跟出一刀。
魔刃破空,重重撞上金色訣文幻成的一輪法印,錚鳴聲悠揚不絕。徐長卿一邊截住重樓一邊護住師弟,蜀山掌門情急慌亂的神態在重樓的疑怒之上更添了一薪烈火。
“讓開!”
五行法印上遽增的魔息迫使徐長卿踉蹌著退了一步,唇角溢血。“你我的事與他無關。不要傷他。”
蜿蜒于徐長卿嘴角的詭豔血痕令重樓覺得心上像被劃了一刀,初時只覺心寒,要慢慢才品味出冷徹心扉的痛。他鐘愛的人為了另一個人不惜拼了命向他求懇,而他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心緒起伏之際猛然收手忿忿一擲,手中精鐵鑄就並有符咒加持的蜀山法劍“噹啷”一聲撞中牆角,成了扭七歪八的一團廢鐵。
“你的回答。”
禪房中靜默良久。
直到等了彷彿千年,重樓才聽徐長卿低聲道:“心不由己。”他看到徐長卿邊說邊垂下眼,蒼白的顴骨不勝酒力般紅了起來;心動的瞬息,他聽見徐長卿繼續道:“你要的,恕長卿無能為力。”
重樓長吸一口氣,好不容易才平復了電光火石間騰囂起的殺戮欲。“徐長卿!不管心不由己還是身不由己。你的心,本座要定了。”
魔尊拂袖離去時的言語,帶著斷冰切雪般的毅然決然與發狠誓似的肯定。
徐長卿悵然若失,佇足回望。他望見常胤正盯視著他。向來與他並肩拒敵、生死與共的師弟眼中充滿了傷心酸楚、橫遭背叛的不信。徐長卿不禁惶然失措,不知要怎麼跟常胤解釋他與重樓之間那宗難以啟齒的交易。
神魔紛爭,上古華夏崩傾。
女媧採石補天重建九州之後,神魔間雖仍爭鬥不斷,卻齊齊失去了置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