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掌中操縱的人偶哪……
心念,只一瞬。
天下,得是他的天下。
他的。
男人握拳,再無他想,舉步繞過桌案,大手揚抬,拿起了擱在一旁架上的劍。
再上前,右手朝前一刺,森森長劍,無聲破空,插入了前方男子,毫無防衛的背。
鐵子正吸氣,痛得無法出聲。
他低頭,看見染血長劍,穿胸而過。
什麼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
莫不是,切肉劃骨之聲?
跪坐在屏風後的荼蘼,聞聲,一震。
她匆匆起身,因為太慌、太急,推倒了裝飾的屏風,只見鐵子正胸前插出了一把長劍,豔紅的血,染滿了劍身。
以為無事,以為無事的——
誰知,才眨眼,情勢己變。
心,撕扯、崩裂,像遭人活生生從胸中掏挖了出來。
“不——”
淒厲的聲,從胸腹中逸出,迴盪半空,那是誰的叫?誰的喊?
荼靡瞧著他,見他聞聲,抬起了眼,視線對上了她的,眸中,盡是驚愕、疼痛、抱歉與悔恨。
長劍,與此同時,被抽了出來。
鐵子正看著她,痛得往前屈身,砰然跪到在地。
荼靡飛奔而上,淚灑堂前,伸手接住了跪下的男人。
他太重,她受不住、撐不了,只能跟著跪下,只能慌得環抱著他,以雙手,捂住他穿孔噴血的背,卻仍感覺他溫熱的血,溼了她的雙手,溼了她的胸口。
“不要……不要……”她哭著,喃喃,神色蒼白,幾欲瘋狂。
他張嘴,鮮血,卻也從喉中湧出,浸溼了她雪白的頸項,她烏黑滑順的發,染紅了她白色的深衣。
他吸氣,卻無法止住那痛,只感覺到她害怕的喘息、急邃的心跳、痛苦的飲泣。
她的熱淚,如雨,不停。
那,比身上的傷,更教他痛。
他再吸氣,抬起手,擁著她,卻幾無力。
回首,見那男人,提著滴血的劍,站在那裡。
“為……為什麼?”他張嘴,嘶啞的咳著血,蒼白著臉,問。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著跪倒在地的一男一女,眼極冷,木然開口。
“今日,你可為刀荼靡抽手;他日,必為刀荼靡叛我。”
是他錯算,是他以為,可憑一己之能,讓這人改變心意;以為藉著兩人十年交情,能搏他信。
伴君,如虎。
他早料到,也早算好,要在上柱國登君、平天下之時,帶著荼靡退隱山林。
誰知,機關算盡,沒料到,這男人連三年都不能等。
“你要怨我,也行。非是不念舊情,但我疑人,便不用。”
聲,淡淡,無情。
“若有疑,寧不用。”
染血長劍金光輕閃,高抬。
鐵子正瞧著,心知,他要斬草除根,絕後患。
他不怨,這是他選的路,自知風險;只恨,牽連了荼靡。
收緊手,將懷中慟哭顫抖的人兒緊擁。
擁著心愛女子,他等著劍落,卻只等到鏗鏘一聲。
劍確是落了,從男人掌中滑落。
怔怔疑惑抬眼,卻見,另一雙玉手持劍,插入了男人的胸;另一襲白衣飄飄,緩緩,染上了血。
素顏,淚溼,滿襟。
第9章(2)
“你——”男人瞪著身前的妻子,錯愕、不信。
這一生,他只真正信過一人,他誰都不信,就信她,就只信她啊!
“為什麼?為什麼——”他憤怒咆哮著,聲震震響天際。
“你許過我不主興戰的,許過我的……”上柱國夫人握著劍,哀慟欲絕的看著他,“子正何辜?你要殺他?荼靡何辜?你卻連她也不放過?!”
她淚如雨下,顫顫,輕笑:“你說你不會變,絕不會變,我不信,不肯信,你卻讓我信了……”
男人恨極、怒極,大手掐住了她纖細優美的頸。
她不閃、不避,只看著他,哭泣,抽劍。
血,四濺,溼了桌案,噴上酒器,染紅了案後牆上銅鑄的四翼鳳鳥。
他痛吼著,卻仍不鬆手,掐得她跪了下來。
但血在噴流,如大河四溢,她下手極準,一劍正中他的心,只眨眼,他已拖著她倒地,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