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金田匪黨,聚眾起事,賊勢披猖。四川提督榮公名壽,奉朝命拜了經略大臣,提兵進剿。無奈賊勢蔓延,東西聯絡,擊首尾應,擊尾首應,打了兩回勝仗,也無濟於事;官兵單薄,自家照顧不來,沒有大隊的重兵,扼了他的咽喉要路,再也撲滅不來。況且流匪是拿著百姓就當他的糧草,只要打破了一處城池,佔住了幾處村堡,那裡頭的金銀糧草,子女玉帛,便一齊擄掠一空。打了一個敗仗,又散得不知去向,四分五落的亂跑,官軍也無從追趕,更兼轉運艱難,軍糧匱乏,所以這個時候,辦理防務,十分棘手。榮經略見了這般大勢,只得出榜招兵,要想招了新兵,練成勁旅,方可制其死命。湊巧那一天,吳子銘到了廣西,前來投效。榮經略見他身材雄壯,年力正強,更兼相貌堂堂,聲音朗朗,問他幾句話兒,也爽爽快快的回答,並沒有畏葸的樣兒。榮經略看了,甚是合意,便破格拔補了一個把總,叫他帶了五十名兵士,專管瞭臺。你道這瞭臺是個什麼東西?原來行軍出陣,都有一個望敵的高臺,臺上放著一尊警炮,恐怕敵人來了,猝不及防,便要誤了大事。所以一定要建一座瞭臺,派了差官,專管這個警炮。萬一敵人暗地到來,瞭臺早看見了,便放起警炮來。滿營的人,聽了這個警炮,便一個個預先防備,不至於倉卒失機,總算是鳴炮告警的意思。
當下榮經略派了吳子銘看守瞭臺,卻再三吩咐他道:“我看你人還可靠,所以派你這個差使,你須要格外當心,日夜瞭望。 這一個警炮,卻是最要緊的事情,關係著全營的耳目,不可胡亂開放,若有警不開警炮,無警亂開警炮,照著軍律都是個斬首的罪名,你自己小心在意。”吳子銘初次當兵,那裡曉得大帥的威嚴,軍規的厲害!只以為榮經略不過是這般說著罷了,便含含糊糊的,答應了幾聲,帶了兵士,便到瞭臺看守。一連幾天,沒有長毛賊的影兒。忽一天,吳子銘吃醉了酒,睡著在瞭臺上,迷迷糊糊的做起春夢來,好像是長毛的大隊來了,官軍正在那裡和他開仗,夢裡頭吃了一驚,頓時驚醒。吳子銘本來是個胡塗蟲兒,睡醒之後跳起身來,還當是真的長毛來了,記著要開警炮,懵懵懂懂的口中大聲喊:“長毛來了,你們還不開炮麼?”那班值夜的兵士,見吳子銘睡了,也都在那裡打盹,聽得吳子銘冒冒失失的喊了一聲,一個個大吃一驚,一齊驚起,想著一定是吳子銘見於什麼賊蹤,所以喊這一聲,便急急的尋了火繩,七手八腳的,亂了一會,才開了一炮出去。只聽得哄的一聲,山搖地動的震天價響,這一個警炮開了出去不打緊,頓時把滿營上下的人,通通驚醒,連大營裡的經略大人,也驚醒了,一霎時鴉飛雀亂起來,一直亂到天明,那有什麼賊人的影響。經略疑惑起來,差了幾個營官,出去四面哨探,直探到十里以外,也不見什麼長毛,只得回營說了。經略大怒,拔了一枝令箭,把吳子銘拿到營中,問他為什麼亂放警炮。此時吳子銘放了一聲警炮,一直等到天亮,沒有賊匪到來,曉得自己鬧錯了,心上便有些害怕起來,忽然榮經略叫了一個哨官,來代他看守瞭臺,把他抓了上去。吳子銘嚇得面白唇青,身搖體戰,心上暗想:怎麼好好的要用令箭來提?難道真要砍我的腦袋麼?到了大營,跪在地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榮經略拍著桌子,問了幾聲,吳子銘方掙出一句話來道:“卑弁該死,睡夢中胡裡胡塗的鬧錯了,只求大帥開恩。”榮經略更加大怒道:“你這個胡塗蟲,到了本帥面前,還在這裡說夢話,像你這樣的人留在軍中,豈不誤了大事。”正是:將軍令肅,旌旗爭星斗之光;細柳營開,叱吒風雲之色。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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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且說吳子銘看守瞭臺,錯放了一聲警炮,榮經略把他提到大營,問他為什麼這般冒失。吳子銘一時說不上來,只說了一句睡夢裡頭,胡里胡塗的鬧錯了。榮經略聽了,更加大怒,厲聲喝道:“你犯了軍規,還說這般夢話,像你這樣的人,要你在營何用?”說著在案上拔了一枝令箭,叫一聲“來”,就有中軍官站在旁邊,答應了一聲“有”。榮經略雙眉一豎,只喝一聲:“綁出去!”兩旁的親兵,轟雷一般的答應一聲,鷹拿燕雀的把吳子銘拿住,撕了上身衣服,摔了帽子,把他兩手捺在背後,登時就綁起來。此時吳子銘的魂魄也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眼睜睜的看著中軍官接了令箭,就要押他出帳。正在著急萬分的時候,忽然又聽得瞭臺上哄的一聲,放了一聲警炮,遠遠的似有槍炮的聲音,曉得這回真是賊人的全隊來了。連忙傳令,把吳子銘暫交營務處看管,一面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