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樣兒,心上已有了幾分不快。及至走近看時,蒲團上跪的,不是別人,原來就是他的母親妻妹。呂仰正摸不著頭腦,急忙抬起頭來,望壇上仔細看時,說也奇怪,那壇上正中間坐的,竟是一個女人,生得背厚腰圓,頭肥耳胖,身上雖穿著女服,卻又披著一件袈裟,裝得來男不男女不女的,甚是怪相。坐在壇上,閉著眼睛,合著兩掌,裝出許多模樣,任憑壇下的人,朝著他磕頭禮拜,她竟理也不理。旁邊還立著幾外青年女子,好似和她站班一般。正是:散花天女,驚逢子路之拳;說法摩登,忽遇當頭之棒。欲知後事,且聽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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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且說呂仰正回到家中,剛剛走進內室,就聽見鍾魚梵唄之聲,心上早有些兒著急,恐怕家裡頭的人口,出了什麼事兒,急忙三腳兩步的,趕進去看個仔細。誰知內堂竟用四張桌子,合拼起來,擺了一個經壇,他的母妻妹子,都跪在壇下,至至誠誠的向上磕頭。壇上卻坐著個眉濃似漆、面大於盤的一個四十多歲年紀的婦人,身上打扮得奇形怪狀的,高高的據坐壇上,盤膝閉眼,合掌垂眉,做出種種的醜態,口中還咕咕噥噥的不知說些什麼。旁邊立著幾個一樣裝束不僧不俗的女人,手裡都擎著小木魚、磬擊子這些傢伙。呂仰正素來最恨那一班燒香吃素、迷信佛教的人,偏偏的他太夫人吃著一口長齋,所來往的,都是那些尼姑佛婆。呂仰正禁止不得,只恨得他咬牙切齒的,時常口中說著氣話,說將來一朝得志,定要殺盡這班東西。他太夫人為他不信神佛,也和他吵鬧過幾場,無奈呂仰正立定主意,殺了他的頭都使得,要他崇信神佛,卻是死也不來,他大夫人也無可如何,只得由他。現在呂仰正回到家中,就看見於這般現狀,本來那十分怒氣,已經霍霍的湧上心頭,更兼又見他母妻妹子,都伏在地下,朝著那壇上的女人叩頭,那女人竟是高高據坐,拿腔做勢的,腰也不呵一呵。直把個呂仰正氣得三尸暴跳,七孔生煙,惡向膽生,怒從心起,一時間火星直爆,怒氣橫飛,再也按捺不住,三腳兩步的搶到壇前,踴身一躍,早到壇上,想要把那女人打他一頓,出出氣兒,卻好手內帶著一柄洋傘,呂仰正不分好歹,不問青紅,舉起洋傘,劈頭劈腦向著那女人便打。那壇上的女人不及提防,吃了一驚,手忙腳亂的早被他著實打了幾下,坐不穩椅子,在壇上一個倒栽蔥跌下地來,只聽得拍搭的一聲,跌了一個元寶翻身,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下,一時那裡扒得起。頓時壇上壇下的那班女人齊齊的發一聲喊,鴉飛雀亂起來。呂仰正的太夫人跪在地下,見了這般光景,連忙在蒲團上立起身來,趕上去要挽扶她的師父,壇上早有兩個女人,走了下來,七手八腳的把她扶起。那女人的身體本來魁偉非常,差不多有腹垂五石、膀闊三停的神氣,正在那裡垂頭閉目指手劃腳的時候,被呂仰正出其不意跳上壇來打了幾下,又跌了一交,一時間又驚又氣,又痛又羞,只把她跌得氣喘如牛,張開了一張大口,哮喘了不祝那面上逼得滿面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那形狀甚是難看。這位呂太太把師父扶了起來,還不曉得她師父打下壇去的就是他的兒子,一面忙忙的她扶了起來,一面還在那裡口中嚷著:“那裡來這樣的一個野人?跑進人家的內室來,這般放肆!問他可曉得擅入人家,是個什麼罪名?可是沒有王法的麼?”那曉得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呂仰正早從壇上跳將下來,對著他太夫人施禮道:“母親不消動氣,打他的不是外人。”呂太太見了打她師父的竟是她自家的兒子,這一氣非同小可,撇了她師父,趕上前一把扭住呂仰正的衣服,嚷道:“你這個忤逆的畜生,做得好事,明曉得我做孃的崇信佛教,你卻偏偏的有心和我作對,今天索性打起師父來,你打了師父,就如打我一般,我也沒有這些工夫和你講話,只和你拼了這條性命。”說著,便一頭望呂仰正懷內撞來。呂仰正見了連忙讓過一邊,此時卻也心中火起,顧不得母子之情,高聲說道:“她是誰的師父?母親要這樣的尊敬她!”呂太太聽了,更加大怒,大喝道:“她是我的師父,你難道敢不認麼?”呂太太一面說著,就把呂仰正一個巴掌,打得呂仰正的臉好似向陽桃子一般,紅了半邊。呂太太還氣得渾身顫抖抖地說道:“我少年守寡,只指望把你扶養成人,享些安樂,誰知你這個畜生,又生得這樣性兒,把我全不放在眼裡,叫我還有什麼指望!”說罷,不覺氣得哭將起來。呂仰正見他母親哭了,方才有些心慌,連忙跪在地下,自認不是。呂太太那裡肯依,口口聲聲的只叫他到師父面前,叩頭請罪。呂仰正聽了道:“我一時鹵莽,衝撞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