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使與邊民貿易有無,稍為之約束,毋得闌出中國財物及應禁者,其期或三日、或二日而止,如遼開原事例耳,又豈馬市可同語乎?……至於桑土之防,戒備之虞,此自吾之常事,不容一日少懈者,豈以虜之貢不貢,而有加損乎?今吾中國親父子兄弟相約也,而猶不能保其不背,況夷狄乎?但在我制御之策,自合如是耳,豈能必虜之不吾背乎?數十年無歲不掠,無地不入,豈皆以背盟之故乎?即將來背盟之禍,又豈有加於此者乎?利害之歸較若黑白,而議者猶呶呶以此為言,故僕又以為不智甚矣。劉院既知此事顛末,又與公同心,必能共襄大事,幸採取其議,及鎮守、兵備以下所呈,折以高見,並圖上貢額、貢期、市易事宜,僕與元老,當備聞於上,請旨行之,浮議雖多,不足恤也。(同卷《答王鑑川計貢市利害》)
朝廷和韃靼的關係到了現階段,共有三個關鍵:(一)是封,指封俺答為王及其昆弟子侄為官之事;(二)是貢,指俺答及其部下入貢之事;(三)是互市,指封貢以後,明代北邊和俺答所屬諸部在限定的日期,指定的貨物以內,實行擇地通商之事。這三個關鍵,又有當前種種不同的難題。俺答只是一個首領,固然不能指揮土蠻,就是對於自己底子弟,也不一定都能絕對指揮。假如一部通市,一部不通市,那麼因為韃靼是整個的,難免以交易所得的資源,供給尚在敵對狀態中的部落。而且即是對於俺答直接的部下,誰也不能擔保將來不發生意外的變化,所以互市以後的困難,還是不少。從好的方面講,要顧慮到封貢、互市成立以後,中國的邊防,不至因此頹廢,以致引起後來的外侮。從壞的方面講,也還有一部分邊將,指望每年秋天向韃靼方面抄掠,以飽私人底欲壑。顧慮愈多,障礙愈多,事情困難了。但是為整個國家的利害計算,不能不有一個切實的決定。兵部尚書郭乾指出世宗禁止馬市的故事,反對互市;給事中章端甫指摘王崇古“邀近功,忽遠慮”。但是居正在內策動,再由崇古上疏。崇古說:“朝廷若允俺答封貢,諸邊有數年之安,可乘時修備。設敵背盟,吾以數年蓄養之財力,從事戰守,愈於終歲奔命,自救不暇者矣。”又說:“夫先帝禁開馬市,未禁北敵之納款。今敵求貢市,不過如遼東開原、廣寧之規,商人自以有無貿易,非請復開馬市也。俺答父子兄弟,橫行四、五十年,震驚宸嚴,流毒畿輔,莫收遏劉功者,緣議論太多,文網牽制,使邊臣無所措手足耳。昨俺答東行,京師戒嚴,至倡運磚聚灰,塞門乘城之計。今納款求貢,又必責以久要,欲保百年無事,否則治首事之罪。豈惟臣等不能逆料他時,雖俺答亦恐能保其身,不能制諸部於身後也。……夫投之時勢,既當俯從,考之典故,非今創始,堂堂天朝,容荒服之來王,昭聖圖之廣大,以示東西諸部,傳天下萬世,諸臣何疑憚而不為耶?”崇古這一次上疏,和居正平時的主張相同的太多了。他同樣地要省議論,(參居正《陳六事疏》)同樣地指摘隆慶四年的守城之策。(參居正《答薊鎮吳環洲書》)是居正底手筆嗎?我們不敢說,但是不免給我們一種曾經商討的印象。
崇古底奏疏裡,又議封貢八事:(一)議封號,(二)定貢額,(三)議貢期,(四)立互市,(五)議撫賞,(六)議歸降,(七)審經權,(八)戒狡飾。內閣方面,李春芳、高拱、張居正贊同了,殷士儋不反對。兵部尚書郭乾認識有關國防的事,都是兵部底事,但是沒有方法解決,最後還是由皇帝下詔,召集廷議。廷議是當時的大臣會議,每人都有發言權,但是決定權卻屬於皇帝。這一次的大臣會議當中,定國公徐文璧、吏部右侍郎張四維等二十二人以為封貢、互市可許;英國公張溶、戶部尚書張守直等十七人以為不可許;工部尚書朱衡等五人以為封貢可許,互市不可許。用現在的術語說,封貢是多數透過了,但是互市還是不能透過,一切又成了僵局。郭乾把會議底結果奏明皇上,只候皇帝底決定。
這是穆宗裁決底時候了。他和大學士商量:居正是策動人,當然認為可許;高拱也在後邊策動;透過封貢,全是高拱指揮,張四維四處活動底結果。在這幾個人底慫恿之下,穆宗決定“外示羈縻,內修守備”,——便是一面詔許封貢、互市,一面整頓國防的政策。政府底大政方針決定了:詔封俺答為順義王,賜紅蟒衣一襲;昆都力哈、黃臺吉授都督同知,各賜紅獅子衣一襲;其餘授官的,一共六十一人,把漢那吉封昭勇將軍,指揮使如故。都督同知是現代的中將,指揮使是現在的上校。從此以後,韃靼騎士都成為中國的貴族和軍官,有王,有中將,有上校。他們底鐵蹄,不再踐踏中國底田野;他們底刀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