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裡撿來的,算是增加一丁點兒的時尚,木椅子後面一條很邋遢的布,布上還留著一些泡沫,可能是擦拭刮鬚刀用的。
我有些不自然地坐在了那個高椅子上,感覺上了電椅一樣,看著鏡子裡像是碎臉一樣的自己,破碎的鏡子成放射性裂痕對映在我的臉上,怎麼瞧都不舒服。老者蹣跚地回到自己的租屋內拿出了理髮的器材,我一看差點崩潰,居然是手動的推子,就是那種滴潤滑油的類似剪刀齒的推子。
一看那推子我立即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給父親理髮的情景,因此有些觸景生情。不過推子在城市裡已經幾乎是臨近淘汰邊緣了。老伯搗鼓了一陣推子,上下重疊的兩排帶刃的齒兒相互交錯,發出嚓嚓的聲音,看來不夠潤滑了,得上點油。
滴了油,老者拿出一把梳子,我在鏡子一看,差點又是頭皮發麻,梳子的梳齒滿是頭髮和頭皮屑的油垢,也不知是老者年老了眼花,看不到梳子有多髒,他根本就不曾清洗過一樣。
我打著手勢問他能不能找一把比較乾淨的梳子,亦萱則在一旁幸災樂禍:“得了吧大少爺,這裡的條件惡劣你是知道的,簡陋就是特點,你就將就著吧。”
我悶聲悶氣地接受了。老者拿了一件很舊的雨衣披在我的身上,在後背用夾子夾住,開始拿著推子在我的頭頂上理髮,嚓嚓嚓嚓……
剛開始還挺順利,可是過了半分鐘就不行了,那推子吃發要緊,每一次交叉居然有一半的頭髮是硬被拔下來的!我就像是被電到了一樣,搞得一陣陣渾身雞皮疙瘩。對於這等惡劣條件,我也只有忍氣吞聲了。
這時,聽得外面有婦女和孩子的說話聲,進來了一母子。看得婦女有三十多歲,孩子也有五六歲了,看到老者正給我理髮,不禁覺得很是驚訝,理由是看到我們幾個衣著乾淨的年輕人怎麼會破天荒地來到一個偏僻村落的業餘理髮師裡理髮。
老者一看來人了,便一邊打著招呼一邊示意婦女去拿個長凳坐著等候,看樣子,他們已經是熟客了。好在那婦女會講生硬的普通話,謝天謝地,我們總算有個可以交流的人了。
我低著頭在鏡子面前不敢抬起臉看,生怕見到了個狗啃頭,亦萱和離初晴正好跟那村婦聊天,我也聽得大概。原來這名老者叫劉保坤,其實他並不老,五十沒到,就四十多歲,只是發生了一件事讓他一夜之間老了十年。他做理髮也有將近十個年頭了,他算是村裡的五保戶,一個月有三十塊和十斤米的補助,原因是無子無女,有個殘疾的老伴,老伴患有腦膜炎,一直伸不直脖子,老伴在祖屋內躺著呢,智力時好時壞,生活都是這個劉保坤照料。
還在幾年前,劉保坤下地幹活時崴了腿,後來腿病沒有根治,只能一瘸一拐。腿有毛病就幹不了活了,他只能去學習理髮這門簡單的手藝,回來後可以給村裡的人理髮,當時他的腿雖然罹患,但是腰椎還算是硬朗,最初還踉蹌著去鄉鎮集市裡在路邊擺攤理髮,後來連去鎮集市的腿力都沒有了,只能在村裡做,他理髮是走家串戶的,從不給人家上門來,村裡的老頭子和孩子都是他的主客,至於年輕人就很少了。
可是這兩年他的腿病因為天氣原因翻得厲害,也沒有錢去城市醫院裡治療,就強忍著,後來干擾到腰椎,所以一變天,劉保坤就得渾身疼痛。想理髮的村民都知道這事,然後都習慣自己來劉保坤家裡理髮了。
村婦說完了這些話,用手摸著自己小孩子的頭,說:“還別說喇,劉保坤雖然生活艱苦喇,但是他對他的工作還是盡心盡責的,你們看喇,我小兒子的頭髮上次就是給他理的,多精神喇……”
離初晴聽說劉保坤的老伴患有腦膜炎,想進祖屋去看看,沒想到那村婦立即兩眼一睜大,伸出一巴掌擺著手,神情很緊張:“要不得要不得,你千萬別進去,那老婆子,脾氣不好!”
她們幾個女的聊天時間,我的頭也差不多折騰完了,我以為就此作罷,沒想到老者還真拿出了一把厚鈍的刮鬚刀,就是那種像是牛角刀的刮鬚刀,只見他在刮鬚刀上吐了口痰,然後抹在我椅子背後的布條上,算是給刮鬚刀清潔準備刮汗毛……
我雞皮疙瘩都要長出衣服外面來了,直襬手示意他不要這一程式。免了這層步驟後,老者又把我的頭顱壓低,居然給我做起了按摩。看來這三塊錢全套的服務很是周全,就是衛生條件差了點。
村婦知趣地說:“放心啦年輕人,劉大爺做按摩很舒服的喇,他還給你保證全方位的清潔喇,等會兒還給你掏耳朵剪鼻毛推拿穴位,舒筋活血喇……”
我說:“這就免了吧,我實在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