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不怕素來卑賤,有汙王爺府門,不須魏上公的鈞旨,早巴巴地跑來了。王爺看這幾朵牡丹,還順眼吧?”李永貞閃動著一雙深陷的眼珠,越發顯得心機不可揣測。
信王微笑道:“魏伴伴用心如此,教本王如何生受?強將手下無弱兵,小李子真是越來越長進了!”
李永貞起身拜道:“王爺謬讚,折殺奴才了!”然後告辭說:“王爺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們就回宮覆命了。”
信王那裡肯放,忙說道:“本王出宮將近一年,賞花飲酒,超然物外,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好丹道,被高時明這幾個奴才稱作十好先生,倒也逍遙自在。只是有時太過閒暇,便覺無端鬱悶,老想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可玩兒?今日你既然來了,正好講講宮裡的趣事,逗本王一樂,怎可輕易就放你走?先打發隨從回去吧!”
李永貞笑道:“承蒙王爺抬愛,奴才就多叨擾一會兒。”便對劉若愚命道:“你們回去稟告魏上公,這些牡丹王爺已經收了,我在王爺這兒多伺候片刻,請上公爺安心。”劉若愚答應一聲,照例領了茶酒賞錢,由高時明一路送出了王府。
信王起身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如此良宵,本王恰有美酒,豈可錯過?”李永貞本來好酒貪杯,酒後話語不禁,聞聽美酒二字,惹動了酒蟲,心癢難止,嘴上卻說:“無功不受祿,夜將深了,王爺府上,怎好如此叨擾?”
“莫放春秋佳日過,最喜風雨故人來。你我份當主僕,情在故舊,多時不見,本王也想念宮中的故人呀!”李永貞聽了,覺得信王語出肺腑,似是一片赤誠,但隱隱感到又像暗含著什麼,一時難以明瞭其中的真意,暗自揣摩,與信王跟在高時明身後,出了大殿,向殿後的花園走去。
新月將沒,星漢燦爛。後花園裡,枝影搖曳,暗香浮動,園子中央聳立一座尖頂飛簷的四季亭,亭內燭影搖紅,杯盞齊列,早已備好了酒宴。信王親陪入席,命李永貞坐了賓席,高時明坐了下首,在一旁相陪。李永貞見滿席山珍海味,不亞於皇宮御膳,尤其見桌上東西各排列兩個精緻的細瓷酒罈,東邊翠青,西邊鮮紅,各用明黃的宮錦封口,心中大喜,知道東邊擺放的是金莖露,西邊擺的是太禧白,都是聖上專用的極品御酒,不由酒蟲蠢蠢欲動,難以忍耐,口中卻說道:“奴才何幸得嘗人間佳釀,王爺豈不是要折殺奴才了!”
信王假怒道:“小李子,莫不是本王離了宮廷,你就瞧不著了?”
“奴才怎敢?”
“本王幼時多仗魏伴伴看顧,本欲相邀過府,專意答謝,怎奈府邸狹小,魏伴伴看慣了深宮大內,怕是用不慣這裡的椅榻,吃不慣這裡的糙米呢!你今日深夜而來,如同魏伴伴親臨,本王喜出望外。此兩種御酒,乃是本王新婚之時,皇兄所賜,今日良辰,一起分沐聖恩,也是本王與小李子的緣分,定要一醉方休!”
此時,侍宴的小太監將金莖露、太禧白開封,亭內登時盪漾起酒香,李永貞不由深深吸了一口,讚道:“果然不似世上的凡品!”兩個小太監在三人面前各放兩隻紙般薄的青花酒盞,又各把青花海水行龍扁壺、青花纏枝蓮執壺,銀線般地將酒注滿。信王端杯勸酒,三人一齊將兩杯次序幹了。李永貞閉目良久,不禁喝道:“人言金莖露為君子酒,清而不冽,醇而不膩,味厚而不傷人;太禧白晶瑩澄澈,香氣彌滿,今日一嘗,果然如此!”
“小李子,你在宮中多年,怎會初次品飲?”信王問道。
李永貞忙說:“奴才在宮中所飲都是魏上公命尚釀局釀的秋露、荷花蕊、佛手湯、桂花、菊花漿、芙蓉液、君子湯、蘭花飲、金盤露等,名色雖不下二、三十種,然沒有一種及得上這兩種御酒的。萬歲爺也賜過兩次御酒,都是寒潭香和秋露白。今兒託王爺洪福,得嘗御酒中的極品,看來奴才天生了一副喝美酒的好脾胃,哈哈……”
信王道:“以小李子如此幹練,不怕沒有好酒喝的!哪天皇兄高興,說不定也要賞賜這人間佳釀呢!”李永貞搖手道:“王爺說笑了。奴才不出什麼差錯,就燒香唸佛了,哪裡敢想萬歲爺這般的賞賜!多謝王爺吉言,奴才先敬王爺一杯。”
信王一飲而盡,將酒杯放了,問道:“小李子,聖上近來還好吧!本王多日沒有入宮拜見了。”
“好,好!萬歲爺康健如昔。”
“近來風聞聖上多時不再上朝聽政,可是真的?”
“這個嘛!”李永貞看看信王,嘻嘻地笑了兩聲,極為神秘地說:“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