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哈哈哈……痛快痛快!”倒臥而眠,旁若無人。
袁崇煥厲聲道:“他日定當直搗黃龍,與老丈痛飲!”大口將一碗燒酒一飲而盡,起身將酒碗摔碎在地,正要取塊羊皮蓋在老翁身上,忽聽外面幾聲淒厲的羊叫,羊群不住騷動,知有異常,拔劍出門,隱隱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急忙退回屋內,掩身門後。一會兒,幾匹快馬旋風般地賓士而來,馬上人喊道:“前面似有燈光,那頭惡狼想必逃到人家去了。”
“咱們追了小半日,肚子也飢餓難當,定要捉住下酒。”
屋內的火堆不及熄滅,仍閃著微弱的紅光,黑夜裡不啻星月之輝,足以看到數步以外。袁崇煥隱約辨出來了六人,都騎著馬匹。他們先後下了馬,各持刀劍扇形地向草廬圍來。忽然,一人驚呼道:“這裡有羊圈,那頭野狼怕會躲到羊群裡了。”擦亮火摺,點起火把。火光映照之下,六人滿身戎裝,赫然穿的是明軍甲冑,相互揮手示意,一起向羊圈圍攏過來。那羊圈裡果躲著一頭粗壯的惡狼,已咬斷了一隻羊的喉管,正撕扯而食,見了火把,陡然抬起頭來,呲出白森森的牙齒,兀自滴著淋漓的鮮血,連連低吼。
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大漢道:“小心了!困獸猶鬥,這頭惡狼怕是要拼命了。”眾人紛紛呼喝,小心圍逼而上,堪堪到了近前,那狼猛地縱身跳起,竟向屋內躍來。袁崇煥一驚,想到老翁醉臥在地,怕它傷及,挺身出來,迎頭一劍揮出,削掉狼的半邊腦袋,那狼在地上一滾,兀自掙起半個身子,長嚎幾聲,倒地死去。
“好劍法!”幾人喝彩著到屋前相見,袁崇煥見他們戰袍破敗不堪,上面隱隱似有血跡,問道:“幾位可是來自遼東?”
那個大漢粗聲道:“別再提什麼遼東,都拱手讓與後金了。”彎腰坐下取酒便吃,其餘五人侍立不動。袁崇煥暗覺震驚:怎麼,難道廣寧敗了?那大漢喝乾一碗酒,看看地上醉臥的老翁,似是自語道:“這叫打的什麼仗?十三萬大軍竟敗給了五萬兵馬,真他娘洩氣!”
“廣寧到底如何了?”袁崇煥心頭大急。
第二十三回 論臣道品茗汰劣相 量刑法翻案現妖書
第二十三回
論臣道品茗汰劣相 量刑法翻案現妖書
大漢冷笑道:“狗賊王化貞只顧逃命,不戰而走,哪裡還顧得了廣寧城。”
“那熊經略呢?”
“熊經略既與王化貞不和,各守城池,互不往來。鎮武堡遭圍,他非但不援手,竟有意出王化貞的醜,派人持經略令箭督促王化貞出戰……”
袁崇煥大叫道:“臨陣而懷私仇,鎮武堡休矣!”
“西平、鎮武二堡丟失,王化貞不以為意,退守廣寧,依然不事戰備,人心惶惶不安,以致將士譁變,廣寧不戰而下。王化貞敗逃到閭陽驛,見了熊經略哭訴,要他到廣寧、前屯安撫將士,不料熊廷弼見大勢已去斷然拒絕,將所餘輜重一把火燒了,率殘餘人馬掩護數十萬百姓退回山海關,遼西之地盡屬後金。”
“整頓殘兵,依仗城池,猶可固守,為何要拱手送人?活活氣煞人也!”袁崇煥握拳大怒,一掌拍在低矮的木桌上,將酒碗震起老高。老翁驚醒坐起,見多了六人,身背弓箭,手持刀槍,惘然不解。
那大漢乜斜了袁崇煥一眼,見他兀自惱恨不已,驚問道:“你是什麼人?竟也懂得戰事!”
袁崇煥道:“在下兵部職方司主事袁崇煥,敢問尊姓高名。”
“原來是兵部袁大人,失敬了。末將滿桂,在軍前任遊擊一職,遭遇兵敗,想卸甲歸田,與三五個弟兄回蒙古草原。”說話之間,神情不勝頹然沮喪。
“滿遊擊原是蒙古人?”
“是。”
袁崇煥道:“在下聞聽蒙古多是成吉思汗的子孫,英雄彪悍,向來不輕易服輸,如何竟這般灰心了?”
“都是一些狗官,教人如何不灰心?咱是個粗人莽漢,遼東沒有邊才,空有一身蠻力氣無處使用,索性回草原跑馬牧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卻也逍遙快活。”滿桂苦笑道。
老翁嘆息道:“報國無門,徒喚奈何?”
袁崇煥慨然道:“哀莫大於心死,大丈夫處世萬不可失了志氣,自可幹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頂天立地,流芳千古,也不枉此生。在下回京後正要自請守衛遼東,六位可願意殺回遼東,一雪此恥?”
滿桂見他說得慷慨激昂,不覺怦然心動,抬眼掃視五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