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親手掐死喜歡的貓咪,拿開水澆死自己喜歡的花。殺死與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對於別人拿我在乎的人威脅我,無動於衷。”
陳秋娘這會兒震驚了,她單單知道張府選拔族長定然很怪異,卻不知道噁心到了這樣一種地步。
“這——,這有什麼意思呢?如果一族之長不能保護自己的家族,還有什麼意義?”陳秋娘激動起來,說,“那個火器什麼的,有什麼意義?還不如散了這偌大的家族,各過各的平凡生活去。這種超越了所有人的技術還不如毀。你也是,做什麼族長。”
“是為了守住更多的人,守住這個家族。”張賜這會兒已經比剛才平靜多了,他從陳秋娘懷裡掙扎起來,整個人已經恢復平靜,抬起寬袖喝酒的同時,大約也抹了淚。
“方才是我失禮了。還請公子不要見怪。”陳秋娘稽首施禮。
“秋娘,不要總是公子公子地叫,我記得我讓你叫我佑祺的。”張賜將酒杯放下,臉上已全是笑意。陳秋娘有些疑惑方才嗚咽的另有其人,而自己剛才是做了南柯一夢。
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假裝繼續吃東西以掩飾方才彼此的尷尬。
張賜也默默喝酒,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周遭穿梭在石林之間的風聲盤旋尖叫,甚是慎人。天上一輪月,就似乎掛在前面的山頭,隔得那樣近。月亮朗淨,月色如水,傾瀉下來。
“我有很多個晚上,就在這山頂,臥在那石床上看著月亮,會很寧靜,可同時也會感覺很空洞。有那麼瞬間會想不起自己是誰,到底在幹些什麼。於是久而久之,我就常常來這裡,靜靜地看月亮,直到太陽昇起。因為只有在遠離人群的高空之中,在尋常人不可以到達的山頂,我的內心才感覺寧靜,才可以不用去想那些無聊的東西。在這裡我可以做屬於我自己的夢,對我喜歡的人說我的心事。在這裡,夢境裡會有屬於我的,我想要的真正的人生。”張賜慢慢地說,端著酒杯靠著亭子的柱子,隔了一段距離看著她。
他說只有在這裡,才可以對他喜歡的人說他的心事。
這一句話委婉而行,卻行的是表白之事麼?因為此時此刻,他不就在將他的一切都告知於她麼?這個男子到底要做什麼樣的決定?
陳秋娘有些疑惑,於是就坐在石凳上,靜靜地瞧著他。
此刻,月華流淌,染了四野霜華,周遭的山林像是曾經夢境裡的怪異可怖場景。但卻因為眼前這個英俊悲憫的男子,這場景忽然就變得無比的浪漫。
陳秋娘瞧著他,頓時覺得這場景像是擊穿了亙古的凝視,仿若在什麼地方,已有這樣的對視,有這樣的相識。(未完待續)。。。
第162章 張賜的心事
在高萬仞的山頂,月華如霜的夜晚,張賜端著米酒,一杯接著一杯,靠在涼亭上,緩緩地敘述起那些沉積在心底的過往,那些日積月累的暗傷。
他曾以為今生今世,終其一生,都不會找到可以聆聽的人,不會有說出口的機會。可是,這一刻,在這樣的山巔,他卻對一個九歲的女娃說了。而且,他從不懷疑這個女娃能夠聽懂他說的一切,能夠感受到他的內心。
他一手拿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杯,一杯接著一杯。這米酒不能醉人,反而在唇齒之間留下了甜甜的香味。
米酒,是他唯一的、真正的愛好。他從生下來,殘酷的訓練就告訴他,不能有自己的愛好。但他還是將這一愛好偷偷地保留了下來。因為這蜀中米酒滋味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的滋味。
他最愛吃的是母親做的酒釀丸子。可是,他從沒吃到過母親做的那種滋味。在每一次疲於奔波的間隙,他會在這高萬仞的山洞墓穴中悄悄地試驗做米酒。不過,他在廚藝真的沒有天賦,以至於這麼多年,悄悄蒐集了那麼多米酒的做法,也僅僅是做出了跟母親所做的酒釀丸子相似的米酒而已。
母親,是在這個世間最溫暖的名詞,也是最難過與甜蜜的念想。他僅僅見過一面,吃過她做的三頓飯,那樣尋常的農家菜式,是一個母親做給孩子的極致佳餚。
爾後,母親為了日後不成為他的負累,不成為別人要挾他的棋子,選擇了自盡,與他早逝的父親去團聚。那位據說在父親的教導下,能寫詩文的農家女子。沒有給兒子留下隻言片語,就那樣離去了。
“或許,她以為只是跟我見過一面。而我是高高在上的族長。她不過是庶出的落魄書生的妻子。她以為我不會記得她,不會對她有感情。”張賜繼續說。眼淚從心底湧起,從臉龐無聲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