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泛紅的血色的小痣,在惡鬼的掌內,齒間,足下。
這可能是溫客行,這本該是溫客行。
這個想法似晴空霹靂,令他簌簌地顫起來,他不知自己為何會顫,卻只覺得手麻得幾乎握不住劍。
他顫著手割下自己衣襬上的一塊,把溫客行的那角衣衫細細疊放了,又置於胸前衣襟內。正轉身欲行,卻見屍堆上探出的那隻手,指極尖,骨極利,似野獸的爪,已無聲息了,那手卻定格在死前的情態,仍是抓取著,貪圖著。
周絮忽覺心內一陣極深的厭惡,迴轉身使劍利落地削斷了那手,冷冷道:“滾吧,別肖想他了”。撫了撫胸口的衣衫,又道:“今日削了你的手的是我,別找錯人了。”
語畢,回身去往薄情司探聽訊息了。
周絮思緒正遠,卻聽耳邊溫客行道:“阿絮,今日你出去探得什麼訊息了。”
他的魂倏的歸了竅,還沒在體內待穩,像在瓶內晃盪的酒,晃得他頭都有點暈了起來。胸前心口的衣襟又在灼灼地發燙,他的心也回應似的發著燙。
“阿絮?”溫客行又湊近了來碰他的酒杯。他似著了魔,伸手抓了溫客行腕上的衣袖,可能是他的,本該是他的,掌內,齒間,足下。
他的手又開始顫了。
溫客行凝了神看他,周絮醒了醒神,把那些紛亂的不知為何物的思緒暫且從腦中撥開,見手中仍攥著溫客行的衣袖,他便順勢把溫客行的手扯了過來,和他手中的酒杯一碰,笑道:“大概有些醉了,看你的手中杯有些虛而已。”一飲而盡。
溫客行忖了忖,道:“阿絮,其實我也有些醉了。”也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周絮清了清嗓,道:“我出得崖去,見谷內悽悽清清,便往薄情司去打探訊息。”
“薄情司怎樣了?”
“薄情司自那日之事後便自閉門戶,且薄情簿主喜喪鬼鮮惹紛爭,於鬼主之位無礙,便也保得一方太平。”
“那便好。”
“我不敢去尋顧湘,怕她關心則亂,難匿心緒,反引他人懷疑。只孤身去尋了芸娘,未道出谷主仍在之事,只道自己撿回一條命來,怕眾鬼報復,因此匿了行蹤,打探谷內訊息。”
“哦?芸娘?”
“對,屬下曾有恩於她,且她素來持重,於谷內他人鮮少往來,當不會走漏風聲。
“你曾有恩於她?”溫客行的言語間似乎真帶了些醉意,吐字拖得較平日更長,像是一根絲,牽著些摸不透的心緒。
“是。據芸娘所言,自谷主墜崖後,谷內無首,因不見屍首,對於谷主為誰所斃眾說紛紜,谷主之位懸而不定,至今日,已是日日廝殺,血雨腥風。”
溫客行斂神看著周絮,忖了半刻才道:“哦,這便是料得到。若尋得到我的屍首,他們當是要把我挫骨揚灰的。”
周絮本欲寬慰幾句,思及今日所見之事,卻實難出口,又覺心口衣襟愈發滾燙,竟似要把他的皮肉燙焦了。他又飲一杯酒,讓酒的涼意略壓一壓心口的滾燙,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未發生之事,何須杞人憂天。”
溫客行道:“此話在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且讓他們爭去。”
周絮看著杯中月,忽的伸手點了點杯中的酒,蕩起一圈圈漣漪。
他就著指尖的酒,伸手在地上畫了一橫,道:“前有崖。”
溫客行亦沾了酒,在地上又加了一橫:“後有谷。”
周絮直接拿了酒壺再飲一口,又加一豎,連了二人畫的橫:“左成嶺。”又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