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是,只是……”話未必,便被溫客行掐斷了喉嚨,擲於屍堆之中。
溫客行端詳著自己的左手,像是端詳著什麼稀罕物事,道:“只是來撿便宜的,他人家走了水,便尋思著拾些財物,心內還自寬慰,總之不是我令他家走水的,最是可惡。若說是你本存爭鋒之心,本座倒還敬你幾分。”
溫客行搖了扇子,自那剩下的鬼身旁踱著步,悠然道:“你們呢?有何話要說?本座說了,若是敢作敢當,便還敬你們幾分。”
眾鬼竟自緘默,片刻,一鬼顫巍巍道:“領頭那鬼於寒衣那日便死了,他道,他得了訊息,谷主有頭痛症,谷主,谷主,屬下句句屬實,谷主饒命,屬下是鬼迷心竅……”
溫客行半蹲了身子,掰正那人的臉:“哦?本座有頭痛症,此等無稽之談是誰告訴他的?”那人看著溫客行,已是驚恐地失了智,只是搖頭:“不知,屬下不知,領頭那鬼也錯信這妄言,已因這謠言送命了,屬下知錯,知錯。”說罷,只是撥浪鼓似的磕著頭。
溫客行厭惡地看著他,撿了他斷了左手的傷口一使力,便斷了他一節骨頭,骨頭在肉內嗶嗶啵啵,似悶了口鐘的炮竹聲。
溫客行擎著那斷臂舉至他面前,道:“本座方才見,便是你砍了那假屍身上的左手,本座忍著怒氣聽你婆婆媽媽講話已很是不易了。你最好再想清楚,多吐些東西出來,不然這一節一節碾碎骨頭的苦,可有的你吃。”語畢,又一節骨頭碎裂的聲音。
那鬼簌簌地抖,風裡的敗葉一般,道:“我不知不知……”又道:“我想起來了,是酒肆,不不,是谷外……”竟倒生混亂,胡言亂語起來。
溫客行厭道:“讓你說,可不是讓你胡說。”便又碎了他一節骨頭。
那鬼忽地一陣極猛烈的抽搐,便再不動了。一看,卻是咬舌自盡了。
雙目圓睜,半截舌頭吐在外邊,手臂軟綿綿的,像被踩扁了的蚯蚓。
溫客行放開那鬼,起了身,又不經意地看周絮一眼。
周絮面色仍是未改,垂眸看著那鬼的屍身。
溫客行不動聲色地行至他身前,擋了他的視線。
他有些心虛地攏了攏衣襟,突然覺得沒意思得很,明澄乾淨的初冬裡,這等勞什子,真真又臭又長。
他道:“看來是死無對證了,不過信了此等謠言,這蠢貨死得倒也不虧,下次投胎投得聰明些吧。”
眸中又寒光一閃,玩味得看向餘下的鬼,道:“你們便都是來撿便宜的了。”
眾鬼皆不敢說話,實是明晰了,有心要死,無意亦要死,此刻只求速死罷了。
溫客行只覺身後周絮的目光灼灼,似羽箭一般,他方才穿了這人皮幾日,此刻脫了這人皮,周絮當如何看他?會厭他棄他嗎?會覺得看錯了他嗎?還會一人一劍擋他在身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