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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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客行匿在夜色樹影中。

看一場刺殺。殺周絮。

他一路尾隨那鬼而來,自幽昧曲折如羊腸的小徑始,月下,似虛銜角力的兩隻蟻。惡鬼在前,步碎,疾疾如無根之旋風,殺氣自每一旋風內騰起;溫客行在後,施施然似舉步閒庭,內息卻斂得深沉,大步流星之下,一片草葉也不曾受驚,冷冽夜風於他周身三尺之內驟止,似磅礴瀑布洩入無底深淵,萬籟沉澱到底,回聲亦被這無形鬼魅鯨吞入腹。

渾圓的白月一路追上來,浮屍吹氣漲大般的一張臉,在他二人身後滾著青茫,牽動已經下垂的夜的面紗,似露出那張臉下黢黑腐爛的內裡,爬著些蛆蟲般的雲翳。

青熒熒,白悠悠。

溫客行就匿於其中,他本就是這夜色的一部分,便更無需匿。白月,雲翳,食人心肝的惡鬼頭子,本就是一體,是世間百姓家夜裡用來嚇唬不聽話的頑童的弔詭傳言。

八荒之外,六合之中,唯有月亮這冷冰冰的一個圓形主宰著一切,其他形象皆曖昧難分,而且轉瞬即逝,像萬物之死生。

夜涼在唱太陽的輓歌。

晝,夜,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太陽與太陰是兩個朝代。此刻,太陰推翻了太陽下面的一切,所有太陽下蠢蠢欲動的皆冒出頭來,欲殺人的正割喉嚨,欲私會的正輕解羅裳,熱血於涼夜晾上一時三刻便飲著也不燙嘴,腥澀穠麗的話語自唇齒間交換上幾回便覺意興闌珊。

曖昧的漸漸明晰,明晰的又歸於晦澀。

溫客行是這太陰朝代的王。

他自幽昧中顯出形來,像是女媧於泥塘初初捏出的一個人形,始一睜目便看到無盡長夜,他的眼睛是黑的,也只看到這黑。

這黑眨了兩回,看到那鬼貓了腰於牆外角探頭探腦,左右查勘一回,便左手攀上矮牆,一借力,翻了進去。

溫客行匿於一棵樹上,那樹極高,似渡人飛昇的建木,與低垂的月亮僅一臂之遙。他尋了個粗平的枝椏,半躺半坐,看起這好戲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他枕著左臂,右手又自懷中掏出一壺酒來。

雪醅,味甘醇,氣清幽。

他滿飲一口,又向眼前唾手可得的白月舉舉酒壺,道:“花間一壺酒,對影成三人。敬這萬古清輝,看了多少殺人放火的好戲。”

又飲一口,低聲喃喃道:“敬阿絮,願他不死。”

語罷,又眼眸低垂,像是被月色攝了魂,於闃然寂靜中輕笑起來,像是劍戟刺破寒冰,尖利刺耳,帶著些瘋魔,道:“死了,我替他報仇便是。”手忽一顫,潑出半壺酒去,瘋魔便被更深的悲哀和惶恐撲滅浸透了,他掌中鞠了一捧酒端詳著,一個月亮在他掌中,晃晃,便碎了,那酒也漸漸自他指縫溜走了,他嗓子裡擠出些聲音來:“我怎麼替他報仇?便殺了所有人,我,我……”

他當下裡意興闌珊,也不再飲酒,只定睛看著那躍入院牆的惡鬼。

院內佈置極簡單,一條凳,一張桌,桌上置著一隻空碗,院內一根晃悠悠的繩,懸頸子似的搭著件衣服,風一來,像個咯咯笑的吊死鬼。

院內無甚可查,那鬼暗啐一句,溫客行卻看得真切,無非是在罵這赤條條幹淨淨半點油水也無的窮酸鬼。

那鬼幾步探至房門前,自懷中掏出迷香來,於門縫探進去,過一時半刻,待那迷香燃盡了,便伸掌輕推門,門破似抖篩,未落鎖,輕輕一推,便向他敞開胸懷。

那鬼探頭四下裡掃了一番,卻謹慎得很,自腰間暗袋內抓了一把小米向屋內一擲。

並無機關。

他稍安了些心,右手微動,匕首自袖內滑入掌心,偷入屋內,又回身輕掩了房門。溫客行看那鬼的一雙鼠目徐徐隱入門後,眸光閃爍,邊掩門邊仍轉著一雙眼睛四下裡觀察,暗笑,這倒是個略有腦筋的。

他也自樹上飛身而下,輕點樹葉,掠入矮牆,又落於屋頂上,掀起片瓦去,看屋內情形。

屋子極小,和院外一般落魄,仍是一張桌、一條凳,唯一多的便是一張床和床上一個比床板更薄的人影。

周絮似乎更瘦了些。

眉骨、鼻樑更挺闊,眼睛卻越發深陷,那雙唇卻仍潤潤得漾著溼意。

溫客行甫一探看,視線便恰落在周絮的臉上,再移不開,如落葉埋於泥土,百川歸於大海,三日來他不知落於何處的視線終於找到了歸宿,似是神諭,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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