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是高三的孩子王,所有男生都服他,女生也有些說不明白的味道。籃球場上,只要有白秋出現,觀戰的女生自然會多起來,球賽也會精彩許多。
白秋最要好的同學是王了一,一個很聰明又很弱質的男生。長得有些女孩氣,嘴皮子又薄又紅。他父親王亦哲,在縣文化館工作,寫得一手好字,畫也過得去。王亦哲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他自己讀了幾句書以後再改了的。他給兒女起名也都文縐縐的,兒子了一,女兒白一。
有回白秋媽媽說,了一這孩子可惜是個男身,若是女孩,還真像王丹鳳哩。王了一馬上臉飛紅雲,更加王丹鳳了。白秋樂得擊掌而笑。媽媽又說,老蘇,有人說我們白秋像趙丹哩。白秋馬上老成起來,說,為什麼我要像別人?別人就不可以像我?蘇校長剛才本不在乎老婆的話,可聽白秋這麼一講,立即取下老花鏡,放下書本,很認真地說,白秋這就叫大丈夫氣概。
高三學生都得在學校寄宿,星期六才準回家住一晚,星期天晚上就要趕回學校自習。王了一家住縣城東北角上,離學校約三華里。這個星期天,他在家吃了晚飯,洗了澡,將米黃色的確良襯衫扎進褲腰,感覺自己很英氣。媽媽催了他好幾次,說天快黑了,趕快上學校去。他說不急,騎單車一下就到了。他還想陪妹妹白一說一會兒話。他把教師剛教的那首叫《年輕的朋友來相會》的歌教給妹妹。妹妹在家是最叫人疼的,因為妹妹是什麼也看不見的瞎子。妹妹十三歲了,活潑而聰明,最喜歡唱歌。一首歌她只要聽一兩次就會唱。爸爸專門為妹妹買了架風琴,她總愛彈啊唱的。白一的琴聲讓全家人高興,而疼愛白一似乎又成了全家人的感情需求。有回,白一正彈著一首歡快的曲子,父親心中忽生悲音,感覺憂傷順著他的背脊蛇一樣地往上爬。白一靜了下來,低頭不語。王亦哲立即朗聲喊道,白兒,你怎麼不彈了?爸爸正聽得人迷哩!白一又順從地彈了起來。事後王亦哲同老婆講,怪不怪?白一這孩子像是什麼都看得見。每次我心裡不好過,她都像看見了。我明明什麼都沒說呀?老婆卻說,只有你老是神經兮兮的。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還怕她不快活?了一這孩子也懂事,知道疼妹妹。以後條件好了,治一治她的眼睛,說不定能治好了呢?王亦哲說,那當然巴不得。只是知道有那一天嗎?唉!我一想到女兒這麼漂亮可愛,這麼聰明活潑,偏偏命不好,是個瞎子,我心裡就痛。老婆來氣了,說,別老說這些!你一個男子漢,老要我來安慰你?我們女兒不是很好嗎?
白一歌聲甜甜的,和著黃昏茉莉花香洋溢著。了一用手指彈了一下妹妹的額頭,說很好。我上學去了。白一被彈得生痛,撅起了小嘴巴,樣子很逗人。
了一推了單車,剛準備出門,卻下起了大雨。媽媽說於脆等雨停了再走吧。了一說不行,晚自習遲到老師要罵人的。白一幸災樂禍,說,我講等會兒有雨你不信!
了一穿了雨衣出門。騎出去不遠,雨又停了。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他本想取下雨衣,又怕耽誤時間。心想馬上就到學校了,算了吧。
天色暗了下來,街上的人影有些模糊起來了。
快到校門口了,迎面來了幾個年輕人,一看就知是街上的爛仔。他們並排走著,沒有讓路的意思。了一隻得往一邊繞行。可爛仔們又故意往了一這邊擁來。
好妹妹,朝我撞呀!
妹妹,不要撞壞我的傢伙呀!我受不了的啦!
原來,了一穿了雨衣,只露著臉蛋子,被爛仔認作女孩了。了一很生氣,嚷道,幹什麼嘛!可這聲音是脆脆的童聲,聽上去更加女孩氣了。單車快撞人了,了一隻得跳下車來。爛仔蜂擁而上,撩開他的雨衣,在他身上亂摸起來。
他媽的,是個大種雞,奶包子都沒脹起來!
有個爛仔又伸手往他下面摸去。他媽的,空摸一場,也是個長鳥雞巴的!這爛仔說著,就用力捏了了一一下他下面。
了一眼冒金花,尖聲罵道,我日你媽!
罵聲剛出口,了一感到胸口被人猛擂一拳,連人帶車倒下去。可他馬上又被人提了起來,掀下雨衣。一個精瘦的爛仔逼近了一,瞪著眼睛說,看清了我是誰!爺爺是可以隨便罵的?說完一揮手,爛仔們又圍了上來,打得他無法還手。
白秋和同學們聞訊趕來了,了一還躺在地上起不來。見了同學們,了一忍不住哭了。白秋叫人推著單車,自己扶著了一往學校走。哭什麼?真像個女人!白秋叫了一聲,了一強忍住了。
很快蘇校長叫來了派出所馬所長他們。了一被叫到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