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人行道旁的楓樹、鄰家院子裡高大的榆樹仍然翠綠;大路對面的車道上,有個男子在洗一輛紅色轎車;學校操場異乎尋常地安靜。這時刻,湯姆感到分外空虛,學校沒有社群發出的那種乒乒乓乓聲響,顯得寂寞冷清。當他發現停車場空了後,總是急急忙忙地往家趕。
湯姆和羅比鑽進停在大門附近的專用停車位上的轎車,再開到學生停車場。那輛諾瓦車停在一個大停車場裡,鏽跡斑斑的車身就象一隻鍍鋅鐵桶。“你發動時,它動嗎?”
“不能,甚至轉都不轉一下。”
“那我們需要用電瓶線帶動一下。”
湯姆將車開到諾瓦前,車頭相接。將車後行李箱開啟,拿出電瓶線。正要接到兩臺車的電瓶上,羅比走近來,在他旁邊俯身靠向車子的前保險槓。
“我想我還是要給你講講。”他說,“你知道嗎,教練昨天罵了我一頓?”
“哦,是嗎?”湯姆的臉沒能轉過來。
“是關於艾仁斯的,他認為我對艾仁斯耍了脾氣。”
湯姆轉過頭來說:“你耍了嗎?”
羅比聳聳肩,悶聲回答:“我也不知道。”
湯姆把頭從車頭蓋下面鑽出來,雙手搓了搓,“告訴我,我不會責怪你,只是告訴我。”
“是這樣,爸爸,傑夫不上場了。”
湯姆知道,羅比現在很難處理好這件事,但現在不是給他講道理的時侯。
“那傑夫自己怎麼說?”
“我不知道,他沒說什麼。”
湯姆停了一下,“所以你代他說了?”
“我實際上也沒說什麼。但我從三年級起就和傑夫一起打球了。”羅比的聲音有點不服氣,他轉過身,背靠著車子前保險槓。湯姆注視了他肩頭一會,用雙手推開他一點,然後和他站到一起,肩並肩的,雙臂交叉,他們都靠在車子前太陽曬熱的保險槓上,眼睛望著停車場和馬路對面洗車的男子。中午的太陽曬熱了他們的肩膀和腦後。廣闊的停車場,只有他們兩人,就象大海中的孤島。
湯姆說:“你忘了,我昨晚也在看球,我知道教練為什麼不高興。順便告訴你,你在更衣室和教練說了些什麼,完全是你們私下的事。我不想問,他也沒告訴我他是如何批評你的。”
羅比眼望別處,沒有回答。
遠處,消防站吹起了中午哨。停車場北面的大樹上,飛起一大群黑色的鳥,形成一團黑雲,轉瞬消失在晴空中。
“生活總是在變。”湯姆沉思著說,“你在自己喜歡的道路上行走,突然會發生一些事,遠不是你能控制的,它們會將你撞離自己的中心線。如果你能讓所有事情都按自己想要的軌道運轉,是再好不過的了。你會說:‘好,那就等著吧。’但沒有什麼東西會停留不變。你長大了,交新朋友,失去舊友。上大學後,會與有些人失去聯絡,也會遇到新人。有時你會問自己,這是為什麼?但我能告訴你的是,每一個經歷都會以某種方式改變自己。每個新進入你生活的人也會改變你。每一次道德選擇和感情經歷都使你發生變化。怎樣決定,是你自己的事。這就是你個性發展的過程。”
羅比用他的網球鞋尖踢打地下的砂石,然後望著街對面。“你是說,球隊是第一位的,然後才是傑夫?”
“我說的是,由你自己作出選擇。”
羅比眼望著重新飛起的黑鳥,它們喳喳叫著,在天空中改變隊形。湯姆把手彎放在羅比肩上,離開車槓。“好啦,我們試試這個破車能不能動起來。”
一會兒以後,兩人都開車回到家裡。湯姆把車開進車庫,羅比則把車停在車道上。當他試圖再啟動一下時,又不動了,湯姆站著,聽發動機毫無轉動的聲音,心裡計算著買個新電瓶的價格。
羅比用力關上車門,說:“死得象門釘一樣。”
“還算好,沒到冬天。”他們一起進屋,看到真空吸塵器在地板上爬著,廚房一遍狼籍,似乎是正在收拾東西,突然被打斷了似的。
克萊爾在門廊裡喊:“我們在外面喝湯,拿兩個碗和勺子來。”
湯姆開啟碗櫃門,羅比則開啟裝勺子的抽屜。他們拿著東西來到陽光照射的門廊裡。
克萊爾和切爾茜坐在露天圓桌邊,一個不鏽綱壺、一筒餅乾、日常的午餐,佔居了桌面大部分空間。切爾茜在染腳指甲。她穿一件寬大的白色體恤運動衫,上面印著鸚鵡像。她已經染完一隻,喝一湯匙湯,又開始染另一隻。克萊爾穿著牛仔褲,條紋布襯衣,戴一頂棒球帽。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