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郭家不要亂見外人,有人見你,記得回你婆婆和你丈夫。”周士元這個時候想一想,至少姑爺還能陪著說話,這也不錯。
顧氏接上話:“夫主夫主,有話只管問他。你又不是三心二意,你又不是挑三撿四,怕什麼,難道不敢說!”
周士元好笑:“說到這個,你就厲害上來。鳳鸞,你要和你母親學一學,那時候為父我成過親,一天到晚你母親的話問個不停,煩也煩得不行。”
“所以你出門去經商,常留下我一個人對著油燈說話。”顧氏為舊事埋怨他。
鳳鸞皺皺鼻子一笑,要對郭樸說嗎?他叫郭樸,樸是哪一個樸字呢?鳳鸞最想問的,其實是樸字如何寫。
半上午的時候,長平按著鐘點來接鳳鸞。鳳鸞披上雪衣,抱上手爐,再對身體漸好的父親,不用再為柴米煩憂的母親看一看,再對著廳上通紅的火炭,几上數樣茶食看一看,她笑得梨渦綻現,深深的拜下去:“我去了。”
回門的離開,讓鳳鸞有出嫁時不一樣的心情。雪打牆角梅花,無依附的幾枝子被雪壓得偏下來。
往外面走的鳳鸞沒有聽到母親家長裡短的叮囑話,她只想著無依無靠的日子,就和這梅花一樣,無端被雪壓倒。
回門一次見到家人安樂,鳳鸞對郭樸的感情深上一層。出嫁從夫,鳳鸞心裡只有這句話。
過去的女性成親,丈夫和家庭,就相當於她的工作,她的職責,她的飯碗。現在的女性,是不太容易理解這一點。
或許有些人心中,要覺得鳳鸞愚昧。她是一個絕對的古人。
周士元和顧氏依門相望,顧氏不再有笑容,不時揮手用衣袖抹淚。周士元勸她:“後天你去看看,就在這個城裡。”
“我也想去看,只是才成親就走得勤,郭家會說的。”顧氏帶著哭腔,周士元只能嘆氣:“唉。”
在他們身後,是來安翹首更翹首,他也淚眼汪汪,白茫茫大雪多幹淨,把蘭枝的身影全掩蓋在雪中。
長平在轎前馬上拭頭上的冷汗,每見來安一次,長平要冒出一碗冷汗。他那個笑,說諂媚不是諂媚,說討好不是討好,這個……真嚇人!
郭家門前下轎,鳳鸞房中的兩個丫頭出來相迎。只要是個人,都喜歡別人用不一樣的禮遇對自己。在轎子裡更堅定信心陪伴郭樸的鳳鸞,更為笑容可掬。
郭夫人不在,鳳鸞回來見郭樸。外間和平時一樣暖薰過人,褚敬齋在几旁,見鳳鸞進來只點一點頭。
他不行禮,不僅是對著鳳鸞,對著汪氏和曹氏,他全是這樣。
鳳鸞素來好脾氣,反倒欠欠身子對他笑笑,這是治病的先生,理當敬重。當然,郭樸是不是在他手裡能好,已經有人在起疑心。
“汪少夫人在裡面,”因為鳳鸞笑臉兒好看,褚敬齋多說這一句話。鳳鸞小小吃了一驚,她在裡面?再一想理所應當,她和曹氏什麼時候在,都是應該的。
裡間房簾子開啟,走出一個圓臉兒的丫頭。七巧!她好好地站在這裡,而且笑容可掬:“少夫人請。”
鳳鸞這就不喜歡,強打笑容來見郭樸,見汪氏坐在郭樸床沿子上,直到鳳鸞進來行禮,才滿面春風起身,猶沒有起身時笑容滿面,親熱地道:“妹妹回來了,我才對公子說去接你,這大冷的天,轎子裡暖和不暖和,有沒有人怠慢,要是有人不好,千萬別悶在心裡,千萬記得對我說。”
鳳鸞愣在當地,看看面無表情平睡著的郭樸,再看看笑得眉梢挑起的汪氏。不過三天不見,這是怎麼了?
郭家的當家少夫人,好似已經誕生。
呸,誰是你妹妹?鳳鸞在心裡這樣罵著,笑容當然僵硬幾分。她僵笑著,汪氏更笑得和氣自然,甚至過來拉起鳳鸞的手,語氣更為親熱:“好妹妹,幾天不見,就把我想得不行,我天天盼著你,天天提要接你,幾時我不在,你也這樣想我不想?”
她身子擋住郭樸,郭樸就是在銅鏡中相看,也看不到汪氏此時的表情。房中只有汪氏和鳳鸞兩個人,汪氏是面帶得意,雖然個頭兒高不到哪裡去,帶著居高臨下一臉倨傲的樣子。
在這傲慢無禮的表情下,那嫣紅小嘴兒吐出來的,還是熱絡的話語:“好妹妹,你回家三天,瘦了不少?”
“我不是你妹妹,”鳳鸞忍無可忍拂開她,汪氏裝著踉蹌往後兩步,腳根碰到床前踏板時,一跤坐倒,故意摔得狠重的一聲,再裝著爬不起來的樣子驚駭地道:“妹妹你,”
轉身手扒著床沿對郭樸有了淚:“這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