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嬅驚得退了幾步,近在咫尺的胡雅的那扇門,彷彿成了個巨大的黑洞,猙獰地看著她。
原本的那個溫潤男子,此時眼如寒冰,嘴邊還是帶著情人般的笑容,他並沒有說話,只用了眼角梭著她。
“我只是想。。。”周嬅尋著藉口,她去的方向也不是解手的位置,只得硬著頭皮說:“我想去小少爺房中。”
“你連沈二爺那般的浪蕩人都牽不住,更何況是沈少恬,”眼前的男子總算開了口,三月細雨般和潤的嗓音,聽在耳裡猶如刀尖般刺人。
周嬅被問得語塞,眼前的男子,是他唆著她去勾引了沈二爺,也是他將她踐踏成了最卑微的人。原本她也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子,為何胡雅就得了他的寵溺,藏在了懷中,而她卻成了他人眼前的塵垢,見不得光。
她想得幾欲狂了,一把衝了上前,抓住了沈查子,厲聲問道:“都是你,你個吃人不吐渣子的惡鬼,你若是再輕賤我,我就將事情都和胡雅說了。”
“當真是什麼樣的主子,什麼樣的婢子,”沈查子並不懼她的威脅,在了她耳邊說道:“你道我不知,佟氏和你的交易?”
周嬅想不到連她和佟氏的事也被沈查子翻了出來,她口口聲聲跟著念著舊主,才隨著沈少恬離開了沈府,心底卻不是如此想的。佟氏早就允了她,只要是她將“小沈府”的訊息按時送了回去,就能給她一筆遣散費用,更能讓她脫了奴籍,贖回個自由身。
“我。。。”周嬅暗中也將好些訊息傳了回去,想不到事情全都落在了沈查子的眼底。
壓低了的笑聲,迴響在了耳側,“我倒是忘記和你說件事了,你可還記得那個胎兒,”沈查子猶如毒蛇,在夜的掩護下吐著罪惡的信子。
那名早產的畸形胎兒,是周嬅藏在了心底最深處的痛,聽了這麼一說,她彷彿又回憶起了那一團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佝僂軀體,“不!”她的呼聲,在沈查子的逼視,蕭瑟地融入了夜中最漆黑的那部分。為何他會知道,為何他什麼都知道。
在“賓院”的那名默默少年,和佟氏交纏不清的妖性男子,重疊在了一起。周嬅從沒如今日般,冷意從腳底鑽了上來,腦子如炸開了一般。他知道真相,只有這一點,周嬅是可以肯定的,他知道所有的秘密。
此時的周嬅,既想知道真相,又想掩住雙耳,越是聽下去,她的心就如受了利爪撓過般,一點點地露出了紅色的痕跡。
睡床上的胡雅睡得正酣,渾然不知外頭有人正經歷了世上最是殘酷的折磨。
“你可曾問過沈二爺,那些補身的燕窩是何處來的,都是佟氏轉手賣出的,”沈查子娓娓動聽地敘說著,看著周嬅渾身發著顫,說著最冰冷的真相。
“而你成婚時,險些喝了下去的丹砂,也是由佟氏指始著劉奶孃放下去的。”夜裡,毒舌的信子,帶著最可口的毒,麻痺了人的心魂。
前一刻,還是如同惡鬼般的沈查子,儼然又成了哄著孩童如水的慈母,他眼看向了胡雅的房中,全身散發出夜的誘惑,手則是扶住了站立不住的周嬅,“那時,還是我救了你的,嬅兒,在這世上,唯有我一人是疼你的。”
勸誘聲成了最甜的蜜糖,哄著焦躁不安的孩童,恬然入睡。
走廊上再度恢復了平靜,一道身影平貼著牆壁,貼坐到了牆的一角。沈少恬看著完全變了模樣的沈查子和一臉痴然的周嬅離開了走廊。
她此時能做的,是推開前頭那扇門,還是拔腿就跑。
沈少恬和周嬅一般,對白日的事,心裡堵得難受,就想找上胡雅,好好問上一番,但是。。。如此的沈查子,就算是他將事情告訴了胡雅,又能如何。
白日裡,從礦洞裡出來的情景,他記得分明。那時的沈查子,如此的霸道,周身散發的氣勢,更是常人難以凌駕的。
沈查子的身後,還有嫵妃,他的身後,還藏了多少的秘密。帶著胡雅逃開,沈少恬腦中閃過了如此的念頭。
但是,又能去哪裡,他們入了千流沙,沈查子也來了,他們入了礦洞,他亦來了。沈查子就是專門噬人血肉的螞蝗,到了何處,都是躲避不開的。
他的思緒亂如麻,越想越是心驚,第一次,舉得自個兒勢單力薄。
這一切,四叔。。。爹爹,知道麼,他閉上了眼,大口喘息著,若是四叔知道了,他是否會向小時候一般袒護他。
☆、故 人
金礦的發現,無疑給“小沈府”注入了一股新的生機,但很快也就帶來了一個新的疑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