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萬人傻乎乎望著臺上,如幾萬只失去方向的呆頭鵝;不同的是,再沒有人大喊大叫,沒有人再像剛才那樣出頭。
鮮血容易讓人瘋狂,同時也最能讓人冷靜,一百多顆人頭擺在地上,足以釘住眾人的腳。
沉默茫然中,八指先生略感不耐,喝道:“所有平民排隊回家,違令者……”
呼啦一聲,人群倉皇散開,如退潮版湧向四面八方。奇妙的是,幾萬人這樣奔跑居然不怎麼亂,排隊雖然做不到,卻沒有因擁堵發生踐踏。一些人被前面的人擋住去路,能繞則繞,繞不過便在焦慮中等待,竟不敢用手去推。
經此一變,蕭大人的威嚴再上一樓,僅僅因為命令中有排隊兩個字,便足以震懾全場。
片刻之間,偌大的場地真正變得空曠,現場的天狼戰士們傻傻看了好一會兒才醒悟過來,呆笑幾聲走向內圈,準備收檢屍體。
“暫時動不得。”
十三郎再發一令,目光從那些屍體上方收回,緩緩說道:“這是我替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之前十三郎宣稱妙音門與此事有關,且不論事情真相如何,無疑在民眾心裡紮了一根釘;此刻命令平民散去,表面看是維護藍瓶兒的顏面,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藍瓶兒既然沒有阻止,是不是表明她心虛,又或別的什麼?
從這個角度講,八指先生是不是在試探?
藍瓶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嘲諷道:“該說的已經說了,何不說個透徹?”
凡人不是傻子,現在不明白不等於回去之後想不到,只有把事情串起來,八指先生用心可誅。當然事情要分兩面講,假如妙音門真的脫不開干係,此舉無疑是真心替其考慮,至少讓藍瓶兒能下臺。
真相到底如何?
“先前和你說,煉製此僚的藥只有妙音門才有。”
左手虛握“元嬰”,十三郎右手自大漢身上召來一滴血,說道:“可知道我為何這般肯定?”
一團火焰自掌中升起,那滴血珠在火焰中緩緩變形,看上去竟好似一頭惡獸被烈火焚燒,隱隱有不甘暴戾的嘶吼傳入耳鼓。火焰灼烈,一顆沒有主人的血無法抵抗,漸漸變成五色斑斕的氣霧,飄蕩在十三郎的掌心虛空,但不消散。
神乎其技。
“生滅道!”藍瓶兒失聲驚呼;有驚,有嫉,卻沒有疑。
自上臺後,十三郎給她的震驚實在太多太多,似乎無論什麼神通,稍稍琢磨幾天就能掌握,怎不令藍瓶兒為之感慨,直到有些麻木。
十三郎說道:“這不是生滅道……你說是就是吧,無所謂。”
藍瓶兒誠懇讚歎道:“大人好悟性。”
十三郎毫不自慚說道:“一向如此。”
藍瓶兒微澀說道:“不知大人可還記得,生滅道是何人所授。”
十三郎平靜說道:“剛才你還說,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藍瓶兒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氣霧繼續在掌心飄舞,逐漸變成各不相干的幾縷,彷彿那顆血珠被分解還原,重新變為構成它的本來成分,一絲不亂。
“瞧瞧這個,認識不?”
兩道綠霧從十三郎的掌心飄出,如有無形之力牽引,徐徐飛向藍瓶兒和土蚌長老面前。尚未接近,微酸的氣息撲面而來,不刺鼻但讓人印象深刻,嗅一次便難以再忘掉。
“這是什麼?”土蚌長老沒見過,有些疑惑。
“芝馬璞,怎麼樣,名字是不是很怪?”十三郎回答道。
“有點。”土蚌長老想了想,問道:“先生如何知道?”
十三郎輕輕笑了笑,笑容有些酸澀,有些無奈,還有幾分想隱藏但隱藏不住的失望感慨;目光對著藍瓶兒,緩緩說道:“因為它產自外域,只有我才有。”
藍瓶兒神情微變,眼裡首次流露出慌亂。
……
兩個多月時間,對尋常修士來講不過片刻;元嬰以上的修士,打坐一次或許都不止兩個月,若是為了閉關衝竅,十年八年,甚至數十年枯渡也不稀奇。
八指先生修行向來另類,極少真正閉關不出。與藍瓶兒“決裂”兩月有餘,十三郎修行沒有耽擱,但若論起投入精力最多的部分,毫無疑問是研究藥物,或者說煉丹。
藍瓶兒傳授煉丹的方式比較特意,不涉成丹,只問基礎;不談其有沒有特別居心,對十三郎來講卻是最合適、也是最最習慣的路。當初道院修習禁術,十三郎對著臺階一蹲半年,楞是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