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予以暗號,許其薦拔,不復以綠林待之。尹雄夫婦大喜過望,至三更後,方才罷席。
天明起來,備席送行,飛霞令侍女阿錦,捧出一套衣服,並課筒柬板,交付素臣道:“洋船上頗行九流術士,文爺數學通神,改裝便可如意!”
素臣道:“最好換了衣服。”尹雄喚過頭目二名,給與白金百兩,鋪蓋一副,令其伏侍前往,向素臣道:“此名伏波,綽號水梭兒,此名成全,綽號泥裡鰍,閩中海鬼出身,能伏水之底,立水之面,臥水之中,與洋盜熟識,最有忠心,頗諳武藝;故著他嚮導。”
素臣唯唯。又有兩名嘍,牽馬伺候,尹雄令其送上了船即回山繳令。素臣止住道:“不必馬匹,步行最好。”當下素臣別了尹雄夫婦,拔步便行,在身邊取出《易容》丸,把面變作紫色。兩個頭目著驚道:“怎文爺一會就變了臉,小的們都不認得了!”
素臣笑道:“怕路上有人識認,故用《易容丸》,以變其色;你們仔細看去,可有什破綻?”
頭目道:“一毫也沒破綻,竟是天生就的皮色,真也奇怪。”
三個人趕緊而行,不幾日,到了海邊,僱一隻小漁船,望南而來。一路上,問起商船賈舟,俱沒確信;直找到天津,見港口歇有數百號洋船。素臣暗忖:此處定有訊息!因上了岸,逐船看去,見有十幾號船,掛著景府旗號;因在袖中探出課筒,搖上一隻大漁船來。
船頭上水手喝道:“這是空船,又沒客人,瞎撞些什麼?快下去罷!”素臣聽說,便即退步。後艙卻有人喊道:“叫那先生轉來,老奶奶要起課哩。”
水手道:“也是你的造化,後面去發個利市罷!”素臣在船沿上走去,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兒,把手招著素臣,走進艄艙。艙內擺設一新,廚櫃箱籠,銅錫器皿,甚是齊備。正面掛一幅關帝神像,貼著大紅對紙,是:“日進千鄉寶,時招萬里財。”艙門上橫掛一匾,上寫:“海鰲”二字。半邊題著賀款,是慶賀表德的匾額。門簾之內,走出一個半老婆子來,說道:“先生請坐,咱要起一課兒。”
素臣答應坐下。裡面一個半村不俏的女人,插著滿頭珠翠,身穿桃紅綢襖,腰繫水綠褲兒,塗著一面鉛粉,一隻手指上,勒上十幾個金銀戒指,遞出三枝線香。那婆子接來,插在關帝面前香爐之內,說道:“咱一個小兒子,做親才兩個月,同幾個夥伴往洋裡去,至今沒有回來。要請先生起一課兒,可太平?幾時得回?沒什大事嗎?”
素臣道:“如今這樣世界,怕什不太平?”
那婆子笑將起來道:“先生,你自沒到過洋裡,不知利害。從前咱們的船,原不管什麼太平不太平。如今世界反了,做莊家的倒欺負糧長來了!”
說完這話,便朝著窗外,打了兩個問訊,口裡喃喃的禱祝過了。素臣便搖起課筒,唸了幾句伏羲、文王、周公、孔子四大聖人的套子,問了婆子姓周,又念今有周姓信女,及內象三爻,外象三爻的話頭。須臾,完成一卦,討過筆硯,點出卦來,說道:“此課乃天山遁,金爻獨發,剋制子孫,母為子佔,大是不利!酉月酉日,金氣正旺,木氣正衰;只不要撞著姓金、姓鐵、姓劉、姓鐘的還好,若遇著這幾姓的人,便十分兇險了!”
說罷,連連的搖著頭道:“大凶,大凶!”
那婆子聽說,滿眼流淚道:“如今合咱們做對,正是姓鐵、姓劉的,不要真個弄出事來喲!”
素臣道:“妳老人家且慢著慌,這課裡還有化解;只把姓鐵姓劉的出身,如何與妳家做對,前情後節,說得明白,我替妳合上這課,按了方向,定了飛伏,就斷出有化解沒化解來了。”
那婆子頓住了口。裡面的女人,噙著一把眼淚,走將出來,說道:“那姓鐵的,是個花子,不知是哪裡人,到洋來要飯的;他假做要飯,實是要來害著咱們。咱們覺著,和他廝打起來,被他打敗了。虧著咱這裡人多,他打咱們不過,又被這一個姓劉的,裡應外合,打奪了去,把咱們的人,打壞了許多。咱們不憤,又起了些人去,又被他打敗了;那姓鐵姓劉的,便跑到一個島裡去了。咱們丈夫也是幫打去的,不見他回來,才請先生起課。先生細細推算著,看是兇是吉?有化解沒有?”
素臣道:“既已打敗過幾回,見過大凶,就不妨事了!這課裡又有卯時一衝,逢凶化吉,二位但請放心。”
女人道:“先生不要撒謊,哄咱們婦道家才是。”
素臣道:“我是有名的吳鐵口,斷一句,是一句,再不肯改口的!先不知從前敗過幾回,故說是大凶;已經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