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是作家。只覺這日京一篇,尤有卓識,精鑿不刊,冠軍無疑。”素臣道:“英雄所見略同。但據我看來,成兄,雙人,定然恭喜,日京的倒未必穩。”首公等都不服道:“若不入日京,試官便是瞎子。”素臣笑而不言。果然發出案來,成之案首,雙人第三,日京竟在孫山之外。眾人一齊叫屈。日京笑道:“素兄考在三等,我就不想進學了,豈待今日始知!”複試發落,謁見已畢,僱船回家。經過九龍、虎阜諸山,各有留題,不必絮述。
素臣到家,見水夫人微有怒意,吃了一驚。及聽責備出來,是為考低之故,反得按定心神,但無言可答,唯有認罪而已。水夫人索考作看過,問:“可是場中原本?”素臣道:“孩兒從不作假,況敢欺誑母親?”水夫人回嗔作喜道:“這是我錯怪你了。有此佳文,不能前列,乃試官之過,非汝之罪也。”素臣見過兄嫂,進房即問璇姑之事。田氏道:“奴家竭力進言,婆婆已肯收留,說:‘等你官人回來,稍停幾日,差人接取。’且靜聽婆婆之命,不可催促,恐反觸怒。”素臣忙作揖致謝,田氏回禮不迭道:“這是奴家分內之事,怎敢勞謝?”素臣因寫了一封書,並檢出歷算書器,差人先寄與璇姑,以安其心。其書曰:
太夫人心最仁慈,而性極嚴正。歸家,知汝之事,勃然大怒,以我為德不卒,妄行非禮,幾至不解。賴正室跪求,宛轉周全,目下怒氣已平,將來可望合璧,汝其安心以待。算書全部,一百三十二本,規矩一匣,儀器一具,專人寄付,好為收領。演算法妙於三角,歷學起於日躔,以汝靈心,悟我成法,如膠投漆,如露凝香,正地慮日月跳丸,茫茫無定,璣衡轉軸,渺渺無端也!日佩汝巾,夜眠汝褥,形離神合,更勿問風雨矣!俏魂香夢,當亦同之!後會非遙,珍重珍重,兄嫂前統為致謝。餘不(爾見)縷。夫主素臣字付璇姑收閱四月十四日
素臣封好寄去,在家靜候好音。一日晚間,水夫人向說:“你在杭州所做之事,本屬苟且。但念彼一家苦情,只得領回家來。我已擇定五月初八日,是黃道不將吉日。初二日,是出行吉日。你可於初二日前往,於初八日進門,以完此事。”素臣大怒,去通知哥嫂,只聽見秋香頂嘴口聲,進房根問其故,方知前番素臣回家,將璇姑之事,囑託古心,被秋香聽見,報知水夫人,以致發怒。今被際氏查察出來,罰跪著要打。秋香不服,說原不該瞞著太太,正在頂嘴。素臣忙勸止道:“嫂嫂息怒,不必打他。小丫鬟們最喜歡報新聞,那知利害,卻並非懷甚歹意。如今已蒙母親擇於五月初八日領回完聚。從前之事,帶考較他則甚。”古心夫妻俱各歡喜,也就放了秋香起來。
次日清晨,田氏因璇姑吉期較近,忙忙的收拾房間,停當床鋪,知道璇姑通曉文墨,在書房內取進一張書架,便他安放書籍。一切文書之具,都替他擺設在一張四仙桌上。又將自己房內一把十九回的花梨算盤,也拿了過來。素臣笑道:“娘子如此周致,可稱賢德夫人。但你雖無醋意,我卻饒有酸風,幾時得脫這頂醋浸頭巾,方與你是一雙兩好!”田氏也笑道:“人情喜新厭舊,奴家此時雖無醋意,焉知將來不忽起醋心?只怕官人才脫了醋浸頭巾,又戴上醋浸紗帽哩!”素臣大笑道:“果然,果然。你看,如今作官的,那一個不懼內?我之所以偃蹇諸生,未必不受你賢德之累也。”夫妻正在謔談,文虛傳稟,觀水高升,報人在外討賞。素臣忙出廳來,只見報單高貼,上寫著奉旨特授國子監司業字樣。素臣道:“五老爺散館未滿一年,因何得此超擢?”報人道:“聞說是時太師保舉。”素臣點點頭,發去訖。
轉盼已五月初二,一早下船,恰遇頂風,再行不上。素臣心裡焦躁,把船家一齊趕上岸去扯牽,足足拉了一日,只行得二三十里。素臣夜裡催著要開,船家道:“又無月色,風勢又大,除非不要性命也,行不去。”素臣無奈,只得和衣睡下。聽到半夜,那風勢越大起來,心裡焦急非常。到五更,聽得風略小些,船家被素臣催逼不過,一早就開了船,也走了二十多里。那知將到午時,竟狂天倒地起來,颳得灰沙瓦礫,滿天雪亂。船上水手,把樁橛打了又打,一個個都鑽向艙底去了。素臣此時,率性丟了肚腸,躺在鋪上納悶。這風足足的颳了一週時,到次日己牌方住。素臣見風一止,即催開船,行了半日,趲了五十多里。素臣道:“今日月雖不久,卻沒甚風,再沒得說了。”水手們扯的扯,搖的搖,趕了一夜。次日節日,素臣多買酒肉,賞賜眾人,要他出力。誰知有兩個酒鬼,吃得爛醉,隨你打罵,只顧打鼾。人手少了,反趕不出路來,極烽催趲,至二更天頂關歇下。等到天色將明,素臣已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