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柴大人吧!”
惠瓊頓覺全身冰涼,說不出話來。官兵衛看似無所謂,可並不是不負責任地放言,而是已經過精密算計。
“我陪你去吧。”官兵衛又輕輕地招呼了一聲,惠瓊低聲笑了。“貧僧到底是誰的朋友,連貧僧自己都糊塗了。
“說得對。佛家弟子不是任何人的家臣。”說著,官兵衛大聲地喊過家政,讓他確認一下秀吉大人是否已回大營。彥右衛門也不見了影子,一定是趕到秀吉那裡報告交涉的經過去了。
當再次準備好手輿時,家政騎馬飛馳來報,說秀吉大人已經巡營完畢,回了大營。
“啊,看來今天又是個大熱天。”
官兵衛神情輕鬆地鑽進手輿,“這一帶的蟬鳴似乎跟京城裡的不一樣啊,總覺得散漫。”他肆無忌憚地說笑著,先走了。
惠瓊則默默地從轎窗裡望著天空。人,生來各有各的運氣……沒想到,毛利三家的運氣竟然好不過秀吉。
秀吉本是尾張中村的下級武士之子,後來發跡,定居姬路,現在中國已經征戰五年。如果讓他繼續留在此地,元就以來的毛利氏就決不會再有一個安穩日子。可是,怎樣才能說服毛利方殺掉清水宗治呢?在去秀吉大營的路上,惠瓊一直在考慮這些。
二人的手輿已經到了大營,今天的秀吉卻有點異常,沒有像往常一樣笑哈哈地出來迎接。他大概是一位不像大將的大將,從不像別的大將一樣威嚴肅穆,凜然不可侵犯。他喜歡突然拍拍對方的肩膀,哈哈大笑,此時,卻早已用厲害的手腕和人格緊緊攫住了對方的心靈。可今日,官兵衛已經把惠瓊帶來了,秀吉卻沒讓進去。
“大人好像心情不大好啊。”
出來迎接的石田佐吉讓二人先到客廳。官兵衛回頭看了惠瓊一眼,笑了。“好,我先進去勸勸他,再帶您去見他。”
進到客廳,惠瓊依然半閉著眼睛,呆呆地望著水池。周圍靜悄悄的,氣氛似乎也沒有絲毫變化。當然,變化大概被隱藏起來了吧。侍從端來茶點,又悄悄地出去了。突然,惠瓊想,秀吉真的下決心了嗎?現在,黑田官兵衛應該在向秀吉報告,想必蜂須賀彥右衛門也早已向秀吉陳述了昨晚的情況。
看來,秀吉足想把惠瓊騙到這裡軟禁起來,以防事變的訊息洩漏,然後趁毛利方不備,來一個突然襲擊。如真是這樣,秀吉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惠瓊不知不覺地端起涼了的茶水,一口氣喝光了。
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一個是行走不便的官兵衛,另一個則是步履匆匆的急性子,沒帶一個侍衛和隨從。
“哦,是安國寺住持大師,讓您久等了,真過意不去。”說著,秀吉就像遇見了十年的知己,顯得格外親切,在惠瓊的面前盤腿坐了下來,“方才,官兵衛都跟我說了。現在正是雙方坐下來仔細思慮的時候。”
“大人所言極是……貧僧……”
“啊,客套話就免了。聽說您大發慈悲,要站在中間立場撮合兩家。因此,也應該讓您看看我們的誠意。您看,這就是毛利方的上原元佑寫給我的信。就連元就的女婿都看透了,這場戰爭是貴方的損失。故而還望大師助秀吉成就此事。況且也不會因為殺掉清水宗治一人,就讓毛利家蒙羞啊……”
“話雖這麼說,可是,具體做來……”惠瓊慌忙插上一句。
“有辦法。我來告訴你。”秀吉閉上嘴,笑了起來。
“您說的是讓吉川、小早川殺掉清水宗治的辦法?”惠瓊連忙問道。
“是。”秀吉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整張臉都透出咄咄逼人的殺氣,“怎麼樣,宗治的一條命,事關毛利和秀吉兩方的臉面。此事你先心中有數,然後就趕赴高松城吧。”
“啊?大人剛才說什麼,讓貧僧就這樣去高松城?”
“對。”秀吉盯住惠瓊,“羽柴秀吉也從心底裡敬佩清水宗治,怎麼說,他也是名門毛利氏的忠臣啊。你把議和成功與否的差別仔細地給宗治說說。
安藝、周防、長門、備後、備中、伯耆、出雲、石見、隱歧共計一百六十二萬石,可是,這只是表面現象。在九州,從豐前、豐後、筑前、筑後一直到肥後地區,擁有雄厚實力的大友氏正在對毛利一族虎視眈眈。這裡的防備片刻也不能馬虎……他們能夠向東面調動的兵力,遠遠趕不上我秀吉的人馬。如果在這裡展開拉鋸戰,失去了議和的良機,就不再是為毛利氏盡忠了。您只把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向他說明就行了。”
惠瓊屏住呼吸,著著秀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