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但是他實在無法想象,“死”會把比秀吉年輕、看來健壯得多的主公先帶走。“人都有一死”的結論看似公平,其實毫不公平!當秀吉在等著登上關白之位時,死神可能正要對家康宣佈他的死訊,現實便是如此。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數正在巨大的壓力下,腦中浮現出佛陀的影子,他摒除雜念,虔誠地祈禱著。
“唉!”這時,長閒發出嘆息。
數正猛然睜開眼睛。“怎的了?”
“還不知道。已經灸完了,在下暫且到隔壁去。”
“辛苦了!”作左衛門睜大眼睛,喃喃細語,“呻吟停止了。主公命懸生死一線啊!”
然而,沒有人回答。大家都發現家康沉重的呻吟已被若有若無的微弱呼吸替代了。本多正信悄悄把手探到家康的鼻尖,驚道:“還有……還有氣息!”三人沉默地注視著家康的面龐。他做過艾灸後,病情是好轉,還是就這麼在昏睡中了此一生?這已非人力所能控制,只能聽天由命!
下人拿來了燭臺,天已經完全黑了。
“可以叫長松丸來嗎?”
正信再次悄悄把手放在家康的額頭上試了試,道,“簡直如火一般,比剛才還燙。”
但是,無人回話,時間一寸一寸地過去。等待奇蹟出現的三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家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唉,過了兩個時辰呀!”
當長閒從隔壁房間過來時,每個人都鬆了一口氣。似乎已過了很長時間,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僅僅過了兩個時辰。
“已經過了這麼久了?”正信吃驚地問。
長閒靜靜地把手擱在家康額上試了試,接著馬上開始搭脈,“靜靜地睡著了。”
“睡著了?”
“脈搏已經正常了,熱也降了。”
“這是真……真的?”作左衛門發瘋似的喊著,接著又叱責自己,“傻瓜!糟谷會撒謊嗎?噢!熱退了!”
“安靜些,我要看一下灸後的痕跡。大人的運命畢竟非同一般啊!”
長閒說著,拉開家康胸口的棉被,正想用手掌去撫變黑隆起的地方。就在此時,紅白色的膿液猛然噴向空中,長閒叫了一聲,縮起了脖子。接著,又一大團膿血從家康胸口射向空中。
“哦,膿口開啟了。”長閒嘆道。
“開啟了?”三人驚問。
“你們看!”長閒再度用雙手撫著家康的胸口,膿又噴湧而出,“侍衛,快把備好之物拿來!”長閒似忘了自己臉上沾滿了汙物,大喊。
“來了!”松丸端著放有白布和白酒瓶的盤子進來,長閒精神抖擻地把外衣往後面一丟,只著單衣,高高舉起手腕,扶起家康。
隔了片刻,家康開始呻吟。在此間,長閒使勁地壓住患部,膿和血一齊流了出來。旁觀的三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他們認為此乃造化之神在作弄、訓誡於人。
“舒服多了啊!”家康睜開眼睛,環視眾人,令人意外地清醒了,說起話來。
“您醒過來了,主公!”
“噴出了很多膿,已經不要緊了。”
“長閒先生不愧是名醫,讓我們見識了懸壺之奇。”
三個人歡喜道。
家康露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堅定目光,慢慢地環顧室內。“舒服多了呀!”他又道,“我以為已不行了。”
“對,或許是死而復生啊!”作左衛門激動地高聲應道。
“作左,”家康道,“給我水,渴!”
“遵命!”
長閒用酒給家康擦拭完手後,才把水慢慢送入他口中。
家康發出嘖嘖之聲,喝得津津有味。然後,他道:“我看見了三途川,很像岡崎的菅生川,總覺得一定要渡過那川才是,因此我……”
“主公,說這麼多的話不好吧?”
“無妨,我像從一場讓人喜悅的夢中醒來那般舒暢,於是啊,直想脫掉衣服,一氣游過去。”
“哦,真有力氣啊!”作左道,“那麼,平安遊過了嗎?”
“可是,有人從後面抓住我的衣襟。”
“是誰?”
“普賢菩薩真達羅大將。”
“啊!那麼,是寅神,是主公之守護神。真達羅大將說了些什麼?”
“他罵我!”
“哈哈哈!這就奇了,主公被罵了!”
“他突然跳到河邊的礫石上,對我道:‘你不知付六文錢就可坐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