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而且希望得到吃不了的糧食,好去賣黑市!
胖菊子沒有運動成妓女檢查所的所長。因為競爭的人太多,日本人索性裁撤了這個機關,而改由軍部直接管理花姑娘的事。胖菊子狠狠的和藍東陽吵鬧了幾次,甚至於摔砸了一些不很值錢的杯碗什麼的。她以為她的失敗純粹因為東陽沒有盡到所有的力量去運動。
藍東陽,在計口授糧的辦法實行以後,也有點後悔,沒能給胖菊子運動成功。假若太太能作到所長,豈不多拿一份較好的糧!即使她拿不到好的糧食,不是還可以多弄點錢?有了錢,或者不至於買不到好的糧的。
後悔,使他咬上了牙,決定去得到個肥缺,教胖菊子看看他的本事,也使自己的心靈上得到自慰。他開始調查哪個機關肥,哪個機關瘦,以便找個肥的,死啃一口。越調查,他越發怒。敢情有的機關,特別是軍事機關,不單發較多較好的糧,而且還有香菸,茶葉,與別的日用品呢!這使他由悔而恨,恨自己為什麼不早早的下手,打入這樣的機關裡去!
由這種機關再往別處看,他發現了鐵路學校的學生是由官方發給伙食的。他的眼忽然發出火來,綠臉上出了汗,用力的把手拍在桌子上:“啊!作這個學校的校長!校長!”吊起一隻眼珠,他細細的啃手指甲,把指甲中的黑泥都有滋有味的吃下去。這才使他鎮定了一些,他開始計算:“就拿三百個學生算吧,每人扣下一斤糧,一月就是三百斤!三百斤哪,我的天!喂,嗯,每月再開除幾個學生,又多落下幾份糧!哎喲,哎喲,我為什麼沒早想到這個呢?”
停止了啃指甲,他決定去運動這個學校的校長。
不,可不能因作校長,而放棄了處長呀!兼差好啦,兼差,處長兼校長!他咧嘴笑了笑,以為他所想到的就必能作到,因為這個時代是他的!
但是,他有沒有作校長的資格呢?他沒留過學,也沒作過大學教授。想了一會兒,他把這些顧慮推在一旁;這根木不成問題。他是處長啊!處長有作一切的資格!
不過,鐵路學校的校長並沒有出缺呀!東陽又啃上了指甲。指甲上流了血,他想起來了,給現任的校長栽贓就是了。楞說校長窩藏各處來的“奸細”,豈不一下子就把他打下去?好主意!東陽馬上看到多少袋子白麵堆在自己的屋中!為這些麵粉,他必須去捉幾個學生,屈打成招的使他們承認“通敵”,而後把校長也拿下監去!為了麵粉,屈殺幾個人算什麼呢?
他決定先去看看教育局的牛局長,探聽一點訊息。
在日本人佔領北平之前,東陽沒有作過官,所以不懂作官的方法與規矩。他是完全憑著日本人的力量而作了官的,因此,除了對日本人,他犯不上請客應酬。他向來不懂得什麼叫適當的客氣與禮貌,於是,見到日本人他就過度的恭順,不怕出醜,而見到中國人便信意的吊兒啷噹。他以為只有這樣,才可以特別得到日本人的歡心,而使中國人怕他。這種欺軟怕硬,為虎作倀的作風,居然被無聊的人們稱為“東洋派”,在漢奸中自成一家。
他與牛局長向來沒有過來往。可是,他決定今天去看牛局長。他以為牛局長是憑教授的資格才作了局長,而他自己卻以中學教員的出身作到處長;那麼,他自己的本事必定比牛局長大,他與日本人的關係也比牛局長的深;所以他用不著打個電話,或寫封信,約定會面的時間。
牛局長呢,恰好是另一路漢奸。他是個學者,並沒上趕著日本人去謀求地位,也不懂什麼是應酬,交際。他只求順著日本人的擺弄而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與他的圖書儀器。因此,他不大愛和官僚們來往,而且頗以此自傲,覺得自己很“清高”。到他良心上感到痛苦的時候,他會對他的太太說:“我不是漢奸!不是漢奸!”他可是隻能說到此處為止,因為他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證明自己,既作了日本官,怎麼不是漢奸?
自從他作了局長,他的門外老有一個巡警給他守門。這使他感到了安全,而忽略了那個巡警也許是監視著他的,他的家也就是變相的牢獄。真的,自從他就任局長以後,他並沒有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的胡幹,或故意邀功,可是他的收入顯然的比從前加多了許多,他也沒細考究那些錢是怎麼來的,可只覺得在日本人手下作事(不是漢奸!)也怪舒服。
藍東陽來到有四株綠樹的門前,沒理管門警,而硬往裡闖。
“找誰?”巡警攔住了他。
他猛的往上一吊眼珠,覺得這是“國恥”——一箇中國巡警敢攔住給日本人作事的官兒!嘴唇幾乎沒動,他口中幹嘣出:“藍處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