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也是現在這個樣子。
咦!他可真是個怪人。看上去既平靜又安詳,和他的家庭生活給人的印象一模一樣,然而,有一天這個讓人摸不透的人突然失蹤了,他臨走時沒留下一句話,也沒有任何有關他去向的蹤跡。大家都認為他大概已經自殺了,但我並不這樣認為,從前是這樣,現在仍然沒變。我想他只不過是想一個人去體會他的悲傷罷了,唯一一件他帶走的東西就是一張原先放在五斗櫥上的他親愛的凱蒂的照片,他沒拿一件衣服,連一塊手帕都沒拿就走了。
真是個奇怪的回憶!緊接著,另一段同樣古怪的記憶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這回我想起了那個嫁給戴維叔叔的我的一位姑媽。米麗姑媽正躺在她客廳中的一張大沙發上。我坐在離她不遠的一隻鋼琴凳上,腿上放著一大卷樂譜(米麗姑媽患了癌症,不久就要離開人世了,我母親這次把我送到紐約,就是讓我為米麗姑媽彈彈琴,幫她解解悶)。像我所有的姑媽一樣,米麗姑媽脾氣特別好。每當我問她想聽什麼曲子時,她就會說:“什麼都可以。”我從那些樂譜中挑出一首桔子花華爾茲,為她彈了起來。當我演奏完轉過身來時,她正盯著我,臉上帶著一個溫存的微笑,“真是太好聽了,亨利。再給我彈一支曲子,好嗎?”我又選了一首叫“午夜的火警”的曲子,彈完後,她仍以那種慈愛、欣賞的眼光看著我,然後會再請我接著為她彈下去。我為她演奏了我會的所有曲目;包括《賽馬車》、《詩人與農夫》、《燃燒,羅馬》,等等。我彈得亂七八糟,可米麗姑媽卻聽得很著迷。她認為我是個天才。就在我將要離開紐約回家時,她還輕聲地對我說:“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名偉大的音樂家的。”
就在這時,計程車停了下來。我把冰都從車上搬了下來。天才!哼s一個在晚上八點鐘開始工作的天才——端酒和三明治,卻還挺滿意,說不出為什麼,那些在記憶中埋藏了那麼久的回憶使我一下子強烈地意識到自己還是個作家。現在,我沒有時間把我的這些經歷寫下來,但總有一天我會把它們寫成一本書(二十年後的今天,“天才”終於如願以償)。
我買回了兩塊冰。一次用肩扛一塊冰,分兩次把冰塊扛進了房間。現在酒吧裡大約已有八個或十人客人,他們中大多數人都以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從他們身邊走過。
好像我扛著冰塊是件多有趣兒的事情似的,其中一個人提出來幫我把冰搬進去,是那個名叫勃朗尼的推銷商。他還說他一定要在最近和我進行一次長談,還給我買了一杯酒。我們倆站在廚房,一邊喝酒一邊聊天。我的兩眼盯著他頭上方貼著我女兒的剪影的那面牆,她頭上戴著一隻鑲著一圈軟毛的小帽子。勃朗尼又回到了酒吧裡,我時不時地向他點下頭,衝他笑一下。心裡在想;我的小女孩現在幹什麼呢,她是不是早已鑽進了被窩?還有莫德,我想她現在大概還跟從前一樣,像個瘋女人似的,她總是練習演奏李斯特的曲子……這時,有人要五香薰牛肉三明治和黑麥燻牛肉,然後就開始切面包片。我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仍盯著牆上那幅剪影。
勃朗尼在酒吧裡高聲對我說,他想哪天晚上和我下一盤象棋。我點著頭,心不在焉地做了一個三明治,一邊慢慢喝著酒一邊吃了起來。
這時,莫娜從門的那一邊探出頭來,告訴我喬治·伊恩斯想跟我說幾句話——當然是等我有空兒的時候。喬治現在正和他的朋友,那個從智利來的羅伯特坐在我們的臥室裡。
“他在打什麼鬼主意?”我問:“怎麼現在誰都想找我談談啊!”
“我猜想,他們願意和你談大概是因為你是個作家。”(這算什麼回答!)
在窗戶旁靠拐角的一張桌子前,坐著特里威蘭和卡錫卡錫兩個人,他們倆似乎正在進行一場熱烈的討論。特里威蘭的模樣像只兀鷲,而卡錫卡錫看上去更像義大利歌劇中的一個小丑。真奇怪!這兩個人怎麼湊在了一起!
酒吧的另外一個角落裡,坐著曼紐·塞克弗裡德和塞得裡克,一對被拋棄了的情人。他們倆瞅著彼此,一幅憂鬱的樣子。這時,瑪尤莉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手中捧著一大堆包裹。氣氛馬上就變得活躍起來。幾分鐘之內,內德、奧瑪拉,還有烏瑞克像火車到站似的一連串地都來了。這下,老朋友都湊齊了。
現在,酒吧裡的每一個人都彼此互相認識了,大家馬上七嘴八舌地聊上了。上酒!這是我的職責,不能讓任何人的杯子空著。一有空,我就坐下來。和他們中的一個隨便聊幾句,但是我最願意做的事情還是靜待新客人到來,為招待他們前前後後跑來跑去,為他們點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