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西夏,從來就沒有過這種和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的經歷。即使是過年,也是我和老爸兩個人圍著電視聽外面放鞭炮。我一直鬧不明白我們怎麼會連一個親戚都沒有,但是老爸是從來不提這個的,我也不敢問。有時候也想:難不成我爸媽是私奔出來的?已經跟兩邊家庭都斷了聯絡?
“路上累了吧?”記老爺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我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充滿了慈愛的眼睛,恍惚之間,心裡湧起一種熟悉的感覺……
我突發奇想,是不是他真的就是我自己的老爸?神差鬼使的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好羊出好毛,好毛紡好線……”我還沒有想好究竟要不要試探他一番,試探的話已經不經大腦直接從嘴裡冒了出來。
話已出口,我也只能滿懷期待的緊盯著他的臉,等待著那個不可知的答案。
原來看電視的時候,我那個缺少幽默細胞的老爸難得的幽默了一把,在人家恆源祥的廣告後面又補了兩句:“……好毛線織好毛衣,好毛衣賣好價錢。”這是隻有我們父女兩個才知道的笑話……
記老爺的嘴角愕然的挑了起來,然後笑微微的將溫暖的手掌撫上我的額頭:“這又是敏之教給你的什麼民諺吧?”
我的心微微一沉,一點失望不露痕跡的瀰漫了上來。
其實在我內心裡,本來也沒有抱很大的希望。細想想,我的老爸是研究歷史的,這一點,從我的名字“西夏”兩個字上就能看得出來,他一個古板的書呆子,只知道研究學問,沒有什麼融滑變通的能力,真要來到這個世界,未必就能生活得如魚得水。
我嘆了口氣。孔子不是說過嘛:既來之,則安之。
一抬頭,正好看到敏之衝我扮鬼臉。想來是因為記老爺的那一句:“又是敏之教給你……”的話吧。
“我們一家終於又團圓了,”記老爺端起了酒杯,一雙好看的眼睛在燭光裡閃閃發亮,“我已經去靈堂上了香,感謝列祖列宗保佑我們記家的子嗣。”說著,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看著大家都舉杯,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把酒杯裡的紅色液體一口乾了。
酸酸的,甜甜的,有淡淡的酒味。這記老爺竟然讓自己的子女光明正大的飲酒?!
“這一杯,感謝小環丫頭的在天之靈,”記老爺說著神情凝重的舉起了第二杯酒:“如果沒有小環,潮兒恐怕……,我已經派了人遷回小環的屍骨,她就做為我記家的人入葬記家墓園。”
全家人一起又幹了一杯。
“這一杯,感謝寶福大哥和福嫂子,如果不是你二位,潮兒至今還流落在山野……”記老爺說不下去了,一仰頭將杯中的酒乾了。
寶福和福嫂趕緊也幹了。
記老爺輕輕拍了拍我的發頂,柔聲說:“潮兒,給你寶叔和福嫂敬酒。”
一旁的丫鬟上來斟滿了酒杯,我小心翼翼的端著酒杯站了起來,正搜腸刮肚的想著說點什麼祝酒詞呢,福嫂已經“哧”的一聲笑了出來:“三小姐還真是有老爺年輕時候的風範,不但跟那獵戶人家混得熟絡,路上還收了兩個孩子呢。”
記老爺“哦”了一聲,含笑望著我,我避開他的視線,結結巴巴的說:“大黑小黑都不小了,再混下去,真就成了地痞無賴了。”
記老爺的眼睛笑盈盈的,恍惚之間,讓我覺得裡面有一種很熟悉的東西,依稀覺得那是我老爸才會有的……
寶福呵呵笑道:“虎父無犬子,來幹了。”
於是,我又幹了一杯。
這還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喝酒,而且是在長輩的允許之下光明正大的喝。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就衝著他對待子女的這一份與眾不同的開明;就衝著他誠心誠意的把寶福一家當成自己人;就衝著他眼睛裡有我老爸才有的熟悉的味道……,這個人,叫他一聲老爹好象也不覺得很委屈……
我又勸慰自己:如果心裡實在接受不了,就當他是養父好了。
後來,我好象又喝了一杯,一杯之後又來了一杯……
反正那天印象裡最後的畫面是敏之摟著老爹的脖子,老爹一隻胳膊抱著敏言,敏言的胳膊又抓著舞秀,我呢,我就緊摟著老爹的另外一隻胳膊哭得驚天動地,一聲一聲的喊“老爹”……
哭夠了?睡著了?
後來的事,我就沒有印象了。只記得隱隱約約的有人在我耳邊說:“這孩子,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小黑的拳頭已經揮到了我的眼前。這小子,吃了兩頓飽飯果然長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