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宮裡禁止議論的話題,然而卻在暗中流傳著幾個不同的版本。最接近事實的一個是:她出身草莽,皇太后當年出巡遇刺,就是她救了皇太后的性命。於是,皇太后將她收做養女帶回了中京。她和宮裡女人完全不同的舉止做派迷住了父皇,他為她起了皇宮中最華麗的宮殿,封她做“淑嬪”。
再後來就有了我。
我覺得父皇應該是愛著她的吧,否則怎麼會在我剛剛出生的時候就立了我做儲君?甚至明儀那個出身普通官宦家庭的母親,身份都比我的母親來的貴重。
在我四歲那一年,宮裡來了刺客。
蹊蹺的是這刺客行刺的目標不是父皇,而是我的母親。她和我母親在禁宮的屋頂上幾乎打了一個通宵,天快亮的時候,刺客走了。這刺客就是冥宗掌門的大弟子冥霞。
半年之後,她又來了。這一次,她來找母親要一樣東西,就是父皇賞賜的那對玉佩。我的母親當然不肯給她,那女人用藥放倒了禁宮的侍衛,又和我母親打了起來。那時我的母親已經懷了三個月的身孕,結局可想而知。外城的侍衛還沒有趕到內宮,母親就死去了。
她被追封為端淑皇后。以皇后的身份下葬在父皇尚未完工的寢陵右側——父皇說他百年之後,只要她陪。
那個老掉牙的舒公公每次講到這一段的時候,都會抹著眼淚說:“皇上眼睜睜的看著端淑娘娘死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沒法子,那女刺客下了藥,誰也動不了。”
聽起來太過慘烈,所以我一直質疑這故事的真實性。我之所以會懷疑,還有一個很主要的原因,就是母親死後,父皇沒有針對冥宗採取任何的行動。
等到我開始以太子的身份參與政務,就暗中派了人手去調查有關母親的事。從蒐集的情報來看,冥霞和我母親之間的恩怨,是江湖中那種常見的你滅了我,我也要回頭滅了你的性質。
但不同的是,從她第一次敗走到第二次捲土重來之間,聽信了一個傳聞:淑嬪動用皇家的勢力聯合了江湖中的各大門牌共同剿滅冥宗,而這次行動的信物就是那一對玉佩。
我母親擁有那對玉佩是隻有宮裡的人才知道的事,而她對玉佩異忽尋常的珍愛也是隻有宮裡的人才知道的事。所以,我很難不把這件事和後宮嬪妃之間的爭風吃醋聯絡起來。
我所能夠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一個目標,就是後來封了皇后的貴妃韓氏。因為在我母親入宮之前,據說她是父皇身邊最受寵愛的女人。而且韓家在朝中有很大的勢力,她的長兄就是左丞相韓高。
我能夠想到的,父皇自然也能夠想到,也許,正是因為知道冥宗不是主謀,而僅僅是被人利用來對付我母親,父親才對他們網開一面?
他什麼也沒有表示,反而給了這個爬上皇后寶座的女人足夠的榮寵來安撫韓家,甚至聽從她的意見將韓高的長女韓雪立為我的正妃。
我只能忍著。事過境遷,即使我手裡蒐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又能怎麼樣呢?韓家羽翼豐滿,要動他們,我必須等時機。
事情的起因是刑部一年一度的招收新人。
與往年不同的是:在羅進報上來的備選名單裡竟然有一名女子。這件事我是當作一個笑話來講給父皇聽的,他聽了之後,也饒有興味的說:“女人竟然要當捕快?有膽氣,去查查什麼來歷。”
調查的結果是:這個叫西夏的女子是冥宗的傳人,而且是被選中的新掌門。
在我和父皇幾乎要將這個江湖門派都忘記的時候,她的出現就好象一隻無形的手,又撕開了埋藏在我們心底那血色的過往。忽然間發現原來那些往事我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儘管冥宗不是主謀,然而,母親的確是死在冥宗的手裡。所以,我和父皇最初的想法都是殺了她。
但終究還是按耐下去了。
因為她的父親是記文則,據說當年也是極有風骨的人,被父皇錯怪,貶到西平府近十年才調回中京。這位記大人離開西平府的時候,當地百姓送了萬民傘。是朝中難得的清官。
殺不得,也留不得。為了這個女人,父皇著實頭痛了好一陣。焰天國沒有女人入朝為官的先例,但若是放任她回到冥宗,後果恐怕更不可測。
猶豫再三,父皇說:“先留下。一旦有什麼輕舉妄動,殺!”
刑部武試的那天,父皇和我都去了,我們的心思主要都在西夏的身上——很想知道一個女子身手會好到什麼程度。
直到她出現,我才訝然發現西夏竟然就是明韶的那位小兄弟。這事讓我忽然就對明韶生出了幾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