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冥冥之中有個神靈在作弄他們,丟擲大量線索,卻隱瞞著關鍵秘密——證實當地居住者身份的文字。儘管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希伯拉王國依然是個謎。
2
薩比迪尼教授坐在圍場外的敞篷汽車裡,一邊回憶,一邊沮喪地搖頭。他的視線離開了丘墟。看來發掘能否繼續下去,就等這第五期工程的結果如何。
國際金字塔協會一直抱怨發掘沒有進展,威脅說要停止自己的資助。羅馬大學財經負責人對此的忍耐也快要到達極限。
薩比迪尼重重嘆了口氣,心想選擇馬迪克丘墟作為發掘地也許過於輕率。不過猜測乃考古上的通病。說到底,一切分析還得依賴於直覺和運氣。
驟然一陣旋風拂過敞篷汽車。塵沙撲面,打斷了他的凝思。他看了手錶,時間是7月25日下午2時15分。不知加布裡埃娜被何事拖住了雙腿。
薩比迪尼舉起陽傘,爬出汽車,走回了圍場。
他剛鑽進製片室的帳篷,就撞上從沖洗間走出來的加布裡埃娜。只見她赤著雙腳,上身穿著白短袖實驗服,下身是慣常穿的緊身牛仔褲。她拎著幾串溼漉漉的膠捲,不自然地笑了笑,“我這就跟你走。”
“現在他們大概已經進入隧洞了。”
“對不起,薩比迪尼。我沖洗膠捲誤了時間。”
她旋即將膠捲晾到繩上,走向自己的帆布床,坐在床上穿皮靴。
薩比迪尼常常對她如此不拘打扮感到驚訝。她長著高頰骨,直鼻子,犀利的藍眼睛,豐滿的寬嘴唇。個子高大,身材苗條,舉止落落大方。
墓掘(3)
加布裡埃娜站起身,在白短袖實驗服外面套了件卡其工作衣。然後她抓起尼肯牌照相機,將垂直的金髮往後一甩,笑了笑。“走吧。”
丘墟隧洞的溫度要比外面低30度。在C級平面第4隧洞,薩比迪尼正指揮一群疲憊的工人進行發掘。
黑暗的隧道陰氣襲人,充滿了屍臭和腐味。燭光閃爍搖曳,給潮溼的石灰石洞壁帶來變幻不定的怪影。似乎沉睡千年的阿拉伯諸神忽然又開始顯靈。
薩比迪尼忙碌地和加布裡埃娜說著什麼,這時傳來了一聲金屬碰撞的響聲。他急忙走到那個正在挖掘的貝多因工人旁邊,蹲下身子,輕輕掏著一尊青銅像周圍的泥土。他把掏出來的青銅像遞給加布裡埃娜。加布裡埃娜擦去青銅像面部的泥土,發現又是那個迦南邪神帕祖祖。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薩比迪尼說。“希伯來淵源關係。”
她把溼潤的頭髮往後一甩,眼裡閃出亮光。“我沒說有淵源關係,只不過對這種神像同時出現在宗教信仰不同的兩個國家感到驚奇。”
“唔,希望僅僅是驚奇而已。要是我們證實了S北部曾經住過希伯來人,我們的S朋友不會為之激動的。”
發掘又持續了一個小時。薩比迪尼剛要宣佈休息,突然聽見過道那邊響起了一陣阿拉伯語的歡呼聲。緊接著一個工頭在入口處瘋狂地揮舞雙臂。“馬克塔巴!馬克塔巴!”這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把兩人驚呆了。因為在阿拉伯語裡,“馬克塔巴”的意思是文庫。他倆急忙衝上前,跟著那個工頭跑入毗鄰的過道。
工人閃開一條路,讓薩比迪尼和加布裡埃娜透過。他們走到過道盡頭,看見泥壁上已經挖了一個方孔。
加馬西博士朝他倆笑了笑。“你們看。”
孔內的情景是令人吃驚的。在一間純金暗室裡,沿牆擺著一排排木架,上面堆有數千張兩面都刻著楔形文字的陶土片。居中有尊金像,頭戴巨型珠寶王冠,嘴唇留著長鬚。
這個發現大大出乎人們的意料——一個儲存得完美無損的大型王家文庫。
敘利亞工人迅速在泥壁挖了一個能讓人鑽進去的入口。他們一個接一個進了暗室。
加布裡埃娜蹲下身子,擦拭金像底座的灰塵。然後她拿起放大鏡,對著上面楔形文字緩緩移動。王族姓氏是容易釋譯的。國王對於自己的名字、父母的名字,手下官員的名字,皆用直稱。有關句子結構和含意自公元前3800年閃米特人使用該語言以來一直沒有變化。
她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辯論,握拿放大鏡的手在微微顫抖。
人們焦急地望著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顯得特別的慢。終於,她站了起來。
加布裡埃娜以異常激動的話音說:“這段文字的意思是:我叫伊位元?利姆,是希伯的兒子、希伯拉國眾民之王。此處存放著王家文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