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主保佑!”加馬西說完,欣喜地和兩個義大利同事熱烈擁抱。
發掘停止了,所有的工人都被召來傳遞陶土片。從隧道入口、洞內臺階、傾斜的過道,一直到王家文庫,排成了長長的人體鎖鏈。沉睡地底數千年的楔形文字陶土片,終於透過各個工人之手,見到了20世紀的天日。這些陶土片堆放在圍場,由貝多因工人分類和拍照。
驚人的發現迅速傳遍發掘隊,大家臨時組織了慶祝活動。桌椅搬出帳篷外,揚聲器連通錄音機。廚房裡,敘利亞和義大利廚子在忙碌地烹飪。甜美的香料味和刺鼻的大蒜味飄溢著。亞力酒和基安蒂酒飲了一杯又一杯。義大利情歌和阿拉伯哀曲此起彼伏。
墓掘(4)
整個發掘隊洋溢著親密的氣氛。5年來尋找希拉王國的經歷撼動了每個人的心靈。作為考古工作者,應當從失望中看到希望。
歡慶的歌舞越來越狂熱,興奮的話語越來越激昂。
相形之下,圍場內堆放的陶土片、偶像等文物倒是冷冷落落。這些代表希伯拉王國幾千年文明的出土文物,一聲不吭,默默地注視著狂歡者。
儘管加布裡埃娜的帳篷臨近慶祝場地,她還是未能察覺狂歡的喧囂。她兩眼紅腫,右手因長期握拿放大鏡而感到痠痛。雙肩有如刀刺。豆粒大的汗珠順著臉頰直往下淌,溼透了卡其工作服。近幾個小時裡,她一直在研讀希伯拉王國的楔形文字陶土片。她既感到著迷,又覺得苦惱。對於那塊標示國王印記的陶土片,她才釋譯了六個字。希伯拉王國的楔形文字是過去未曾見過的一種方言。
直到薩比迪尼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她才意識到有人進了帳篷。“休息吧,”薩比迪尼說。“今晚無須加班。”
加布裡埃娜擱下放大鏡,揉了揉眼睛。“我得馬上回羅馬。”
“怎麼啦?這期工程還有6個星期。”
她站起身,疲憊地抹去額上的汗珠。“我過去沒有見過這種方言。形容詞和動詞是純正的古代巴比倫楔形文字,但名詞的意思不明,使得句子看不懂。”
“你不是輕鬆地釋譯了金像底座的文字嗎?”
“那些文字是國王的印記。國王、國王的父親和手下官員的姓名是容易辨認的。但陶土片中涉及到法律、商業、宗教、歷史的名詞,卻是用一種我沒有見過的變體刻寫的。”
“發掘還得繼續下去。”薩比迪尼執著地說。
“沒有必要。我們已經獲得了大量文物。如果我們能看懂他們的文字,這些陶土片就能提供我們在此覓求的一切。”
“你是說無法就地解決文字上的難題?”
她搖著頭,金黃色的披髮隨之拂動。“我需要羅馬大學的裝置。我們必須回義大利,薩比迪尼。”
加布裡埃娜的理由是無可辯駁的。傾聽古希伯拉王國的聲音比繼續發掘丘墟更重要。
“好吧,”他點點頭。“我去勸說加馬西博士。”
3
加布裡埃娜一回到羅馬,便領著一夥見習碑文學者夜以繼日地釋譯那些玄妙的希伯拉王國楔形文字。
他們找來種種原始閃米特方言,將其中選出的名詞任意補入待釋的楔形文字句中,希望從此解開希伯拉王國的語言之謎。他們的這種努力,無異於想借助一副畫面相似的拼板圖畫方塊來拼湊另一副複雜的拼板圖畫,其結果只能是勞而無功。
10的一個寒夜,加布裡埃娜離開語言實驗室,回到了四樓辦公室。她來回踱了幾步,走到一架舊鋼琴前,用食指撥奏披頭士名曲《米歇爾》,其後她坐下來,開始彈奏德彪西作的序曲。
她曾在童年斷斷續續學了幾年鋼琴。後來,意識到自己音樂才能有限,她便把彈鋼琴當成一種愛好——用以安慰自己和激勵自己。她喜歡古典名曲,更嗜好爵士音樂。這種美國黑人音樂引起她的強烈興趣,她為此收集了各種各樣的爵士樂曲。
彈完德彪西的序曲,她衝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然後點燃一支香菸,背靠坐椅,眼睛盯著牆壁上的兩張外貌相同的迦南邪神帕祖祖的放大照片。她再次對這個面目猙獰的偶像同時出現在兩個宗教信仰不同的國家感到驚訝。
她重新踱著步子,凝神思考兩個互不相關的因素:歷史和邏輯。根據《聖經》的記載,迦南地是在摩西去世之後由約書亞攻佔的。時間大約在公元前1260年和1240年之間。攻佔區域最後包括米吉多,此地離希伯拉王國的南部僅200公里。
墓掘(5)
難道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