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淮安城的久戰不下,還有各地忽然湧現的暴動與騷亂,事情似乎正朝著越來越壞的局面發展。
“娘娘認為,最近的暴動該如何處理?”問這話的是白夜,兩個月來不管外面的情況如何發展,這位楚王的重臣卻沒有挪動半步,依舊在雍城逍遙,日日關心太后和我的身體狀況。
“這種事陛下自然會處理,哥哥為什麼要問我?”我不解。
“因為你是楚國的王后,因為我答應父親要讓你幸福,娘娘覺得現在幸福嗎?”
我對上他黑耀石般的眼,甜笑著回答:“很幸福,只要有陛下在,我就幸福。”
白夜一貫冷酷的臉上浮現隱約的微笑,轉瞬消失無蹤,仿如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蕩起漣漪後,又迅速恢復如初。
“那麼,”他說:“娘娘,如果有人要破壞你的幸福,難道不應該阻止嗎?”
“如果是暴動的話,我也沒辦法……”
“不,娘娘。”他搖頭打斷我,又不露痕跡的看了眼離得很遠的宮人,才道:“我說的是秋家,娘娘不覺得是應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嗎?”
被他的眼睛緊盯著,我慢慢垂下頭,想著到底應該捨棄誰、背叛誰,才能讓自己不被捨棄、不被背叛。
“娘娘,如果秋家贏了,無論是楚王、娘娘你,或者白家都將再無容身之地。秋家已經成了對陛下王權最致命的威脅,他們根本不顧百姓死活,只圖自己安樂,這次秦軍突然的攻擊,絕對和秋家脫不了干係。而且你上次對陛下說的那個叫小四的太監已經供認,秋家打算趁京城空虛時,佈置一次暴動,軟禁陛下。”
“什麼?”我掩嘴驚呼,隨後搖頭道:“不可能……不會的,這麼做,對秋家沒好處。”
他示意我安靜:“好處有很多,只要軟禁了楚王,然後故意把我軍的破綻賣給秦軍,使司徒大人的軍隊被打敗,再以此治司徒家的罪,秋家就可以獨攬大權。他們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普通百姓的流離失所上,到那時,陛下將只是朝堂上的一個擺設,你的幸福也將徹底消失。”
我默默地望著他,久久不語,最後嘆道:“你到底想讓我幹什麼?”
他剛張嘴,又被我搶話:“哥,你真的希望我幸福嗎?”
白夜的嘴合上又慢慢張開,用與剛才的慷慨激昂完全不同的淡然語氣道:“當然,我希望你幸福,不光是你,我希望所有白家人都能幸福。”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斷然道:“你說吧。”
白夜的聲音壓得更低:“娘娘可知雍城調兵令——如遇緊急情況,可以調動全城兵馬的令牌。”
我茫然搖頭:“這種事太后不會告訴我,而且要想調動兵馬,應該由陛下下旨吧。”
“雍城的軍隊早在太后進駐時,就已全換上了秋懷遠掌控的兵馬,試問如此隊伍陛下又怎麼可能調動的了?何況,現在雍城的駐軍明顯太多,又離楚京太近,秋家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所以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早一刻制伏秋家,就早一刻脫離危險。”
“可是,我不知道調兵令在哪裡?”
“娘娘放心,這事由臣下負責,不過等調兵令有了眉目,希望能由娘娘出面取得,好向陛下表明您與秋家脫離的決心。”
取得?我暗自冷笑,恐怕是偷吧,想必慕容昊布在太后宮裡的眼線早已摸清了放調兵令的地方,卻因難以得手,而打上了我的主意。
白夜的語氣忽然沉重:“臣所慮者乃另一件事,陛下說當年先王咽駕時,曾告訴您和陛下,太后擅用玉璽,立廢儲詔書。如今局面,太后不會想廢陛下,因為其餘幾位先王皇子背後都有一定勢力,絕容不下跋扈的秋家。可萬一把她逼急,拼著魚死網破,拿出遺詔,到時陛下將難以自處。”說到這裡,他長嘆了口氣,垂頭去拿桌上的茶杯。
我一愣,要說調兵令,我早有耳聞,也猜到如果慕容昊想不出辦法,必會求我。可先王遺詔的事卻是頭回聽說,沒想到秋家還藏著如此重要的一步殺招,秋狐狸謹慎的很嘛!眼角瞥到白夜舉起的茶水裡蕩起一圈漣漪,有什麼東西在漣漪的間隙一閃而過,依稀是雙帶著探究之光的眼。
我心裡瞬間湧上古怪感,似乎哪裡出錯了,或者說白夜正等著我出錯。
“陛下說當年先王咽駕時,曾告訴您和陛下……”他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我猛地一激靈,捂嘴壓住口邊的那聲驚呼。
“娘娘,您怎麼了?”白夜柔聲關心的問。
“我沒聽過……遺詔的事。”我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