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是。皆是談詩論詞,彼此指教一二而已。”
“去年二月,魯王所寫書信之中,談及其世子之舉。他都寫了些什麼?”
“……”德王一驚,為什麼對方會連這些小事都這麼一清二楚?如果對方是代皇帝問話,要是一旦敢撒謊的話,後果不堪設想。於是他只好一邊仔細回想,一邊回答道:“魯王於信中多埋怨其其世子、行止不端,頗失人望。”
“還有呢?只怕不止這麼些吧?”
面對段繼安那看似輕鬆的表情,德王心頭關不住打鼓。他努力穩定著不讓自己的聲音出現異樣,說道:
“魯王又曾提及,其世子於人前大發私意,抨擊聖上仁政。隨後其府中官吏不敢私瞞,連忙來報,魯王便將世子召來,痛責一頓,不許他吃酒並見客等事,以防再鬧出同樣的事情來。”
“那魯王可有向你提起這麼幾句?‘論及當今之主,雖屢屢更改朝中人事,然收斂甚微。想吾輩皆為太祖皇帝之後、皆天璜貴胄,若登此位,豈會有不及當今哉?’王爺,你可曾想起來不成?”
當聽到段繼安一字不漏地如同說著家常閒話秀背誦出魯王信中所寫的語句時,德王朱見*腦袋裡“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的,面對這些人所掌握到的東西,甚至可能比自己原來想像中的還要多得多。德王眼見根本無法隱瞞,唯有緩緩點頭,說道:
“確有此句。”
“不知王爺在回信中又如何作答?”
“彼時臣閱讀魯王來信中,心中萬分不安,因此回信時也並未提及此事。若加信仍在魯王手中不曾銷燬,想來能找出,以證我此時之言。”
“王爺放心,我們自然會找的。”段繼安此時笑意比剛才要明顯一些,那表情彷彿在說“這外我知道”,但是德王知道皇帝所派的欽差肯定難以對付,所以心頭的警惕仍未放下。“王爺詩文雙絕,這些我們便是在京城之中也屢有聽聞。想來王爺在書信中也常與魯王談詩論句?不知都談些什麼詩、什麼文,可否賜教一二?”
“不過是些隨意寫下的詩句,因府中官吏雖多,然亦奉承之人,想來難得真心之評價,因此我們才會互在書信中評點各自所作之詩詞,以為借鑑。”
“有理。雖說我們這些個粗人不懂詩詞,可也知道要是有一技之才卻不得常用,待要再用時,只怕就不中用了。王爺既如此有才情,不知可否指點指點我這個粗人?”
德王聽著對方這彬彬有禮的話,心裡卻越發不舒服。他這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聽起來倒像是話中有話一樣。
段繼安沒有理會對方,而是抬起頭望著殿外,輕輕搖著頭,一邊吟頒道:
“印月池頭月正明,主人曾此濯冠纓,肯誇風景珠人世,卻愛源流合聖清。王爺,此詩真是絕妙,不是嗎?”
但是德王朱見*剛聽了頭一句就愣了,這首詩不正是自己的作品嗎?段繼安一笑,又說道:
“王爺不必驚訝,這詩確實是王爺所做,我不過在此借用借用。”
下首的常海也是臉上常笑,點了點頭。德王正被對方弄得摸不著頭腦,又聽見那段繼安開口說:
“如此好的七律,不知王爺是在何時何地所作?”
“拙作卑劣,哪裡稱得上‘好’?只是這詩亦有些時候了,我實在記不清到底是哪年哪月所作,還望見諒。”
“王爺不記得?這也罷了,只是我倒還記得一些事情,不知王爺可肯一聽?”段繼安盯著眼前的地上,一字一句地說道:“四年前七月十五中元節,魯王曾賦詩一首,內中便有‘他朝若登凌雲頂,獨擁江山望帝陽’。王爺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那日,作下此詩與魯王之詩遙遙相對,怎麼此時就忘了呢?”
“那如何?”
“帝陽、聖清……真是暗含其對之妙啊。”段繼安仍然直視著德王,他一直笑容不減,可是如今看來,這笑容卻令人不寒而慄。“若我不曾錯記,‘清’字原本是王爺的名諱,可有此事?”
“……是……正是。”
德王囁嚅著,隨即想起自己現在面前的這人是欽差,因此他必須像見到皇帝那樣恭敬地回答對方,因此又連忙更加穩重的語氣回答一次。
“王爺真好興致,魯王作此詩,你便回此詩,一人雖在兗州、一人在泉城,也如此賦詩唱和,實在令人心生羨慕!唉,可惜我等粗陋之輩,就沒這些個閒情逸致了。”
說到最後那句時,段繼安嘴角仍然帶著一點微笑,不過眼神中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