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3 / 4)

環顧大明浩瀚疆土,傲視天下萬千蒼生,誰行?誰配?

但是他忘記了,凡上天賦予一生靈以頭腦,就有他的好惡,就有他的尊嚴。

屈居在你之下,或者因時運不佳,或是機遇尚未到。沒有誰能把一個人真正看做是一尊神。

在奪情風波中,張居正的“楷模”形象被滔滔議論瓦解了。他第一次驚訝地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認可他的權威,並不是在任何時候人們都不吝自己的笑容。

他們隨時可以把最惡毒的評價加在你的身上。

你只是一個平凡的人,平凡到連起碼的道德都不完美。

文淵閣往日的寧靜飄然遠去,張居正驟然感到自己是走在荊棘叢中。人心,不可測。不僅是門生能夠反目,親手提拔起來的下屬居然也會背叛。

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呢?

權力。惟有手中的權力,才可以讓一切人俯首。他不再指望征服他們的心了,只須能征服他們的尊嚴。

從劉臺發難,到奪情風波,張居正失去了往日的穩重。《國朝獻徵錄》說他“志意漸恍惚”,面對異己力量,不再企圖以德服人,而是“思以威權劫之,益無所顧忌”。《明史》也說,他從此“聞謗而不知懼,憤戾怨毒,務快己意”。

權力失去了道德的約束,就很可怕。當年十一月初一,當風波尚餘尾聲時,張居正就對官員隊伍開始了“快意”的清洗。他以應對“星變”為理由,建議萬曆下詔“京察”。半個月後,吏部宣佈查處51名官員,都是反對奪情一派的。南京操江都御史張嶽,才名本來極高,只因反對奪情而以“才力不及”而降調。

反之,對擁護一派的則盡力提拔。南京吏部尚書潘晟官聲素不佳,因為“立場堅定”,反而被擢升。

張居正當年逐高拱時,尚能重用幾個高拱一系的人才,並不是一律排擠,如推薦張嘉胤為浙江巡撫、張學顏為戶部尚書、吳兌為宣大總督,現在則已完全失去了那種肚量。

此次清洗並非出以公心,嚴重敗壞了官場風氣,令見風使舵者高興、表裡如一者沮喪。張居正的今日,變成了他曾在昨日猛烈抨擊過的大昏大庸者。

看別家病易,剜自身瘡難。誰能逃得了這鐵律?

後來到了萬曆十三年,當時的吏部尚書楊巍上疏說:“執政為了清除異己才舉行閏察,眾心不服,請求永停閏察。”萬曆皇帝照準執行,取消閏察的原因,就是因為張居正在這次閏察中做得太不公平。

自這次閏察後,一個以鄉誼、年誼、姻親、師門為紐帶的新的官僚體系建立起來了。張居正再不想陷入朝議的汪洋大海,他要的是一群沒有自己嘴巴的人,

平心而論,這個新形成的依附集團,收納的並不都是品行惡劣者,其中也有官聲正直的人,像工部尚書曾吾平,平定西南土司叛亂有功,勤勉從政,從不打小報告,就是比較好的一個。

但明代官員中士大夫氣還是比較重的,直臣雖多贊同張居正革除弊政,但卻不齒張居正排斥異己的做法,寧願迴避。禮部尚書陸樹聲,是張居正的前輩,威望卓著。張居正一再表示想延攬入閣,但陸不屑為之,始終裝聾作啞,後索性裝病掛冠而去。

張居正對於內閣的同僚,亦是一樣頤指氣使。《明史》說,“當是時,政事一決居正,居正無所推讓,視同列蔑如也。”

他執政時的內閣組成,是經過精心篩選的,多是柔順聽命的僕從。萬曆給張四維的任命,甚至只是跟隨張居正在內閣辦事,形同秘書。

即便這樣一個內閣,也並非與張居正同心同德。在高拱被逐後首先調進的呂調陽,為人謹慎,凡事模稜兩可。張居正始終不大看好他的能力,他內心也未見得服氣張居正的一些做法。呂調陽入閣六年,無所作為,在閣辦公時常怏怏不樂,仰望屋頂嘆息而已。至萬曆六年中,堅決上疏請辭,負氣走了。

另一個張四維,倜儻而有心計,曲意逢迎張居正。他精通官場經,又擅長邊務,但有時仍不免做事不合張居正的意,累遭訓斥,也常感極度鬱悶。張居正對他,逐漸亦產生反感。張四維曾經一度與馮保關係密切,張居正得知,予以喝斥,不准他擅自交結馮保。張四維心裡就越發怨恨。

尤其是張四維對老上級高拱的結局深感不平,常懷為其平反之心。

這些過節,導致張四維在張居正死後,成了推翻張居正既定政策最有力的人之一。

馬自強入閣時間較晚,只在萬曆六年幹了幾個月,就病逝了。任職雖然短,卻不像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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