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4)

竿一挑,那中幡“呼”的一聲越過頭頂朝小德子飛去。敦煌壁畫中刻畫宮女翩翩起舞,有個高難動作被後人雅稱為“倒踢紫金冠”,人家小閨女麵條兒腰身,弄出柔姿玩的是一身輕。德旺鋼打鐵鑄,玩兒這一手則是硬碰硬,那中幡反踢出去沒有造型都不叫功夫,直到小德子也用反抄水接過中幡,德旺始終錦雞獨立腳心貼著後腦海。須知,此是的德旺已經是四十大幾的老爺們,不是軟骨頭軟肉的小孩子。如此賣命固然說明他的功夫確實了得,更多的是有鼓勁頭支撐他,為了鄉親們免除那兩成租子,必須在廟會上拔分,必須捨得玩兒懸兒賣命。

叫好聲一陣高似一陣,德旺和他的徒兒們耍得也就愈發的高潮迭起。

古宅的高大宅牆外,便是獨流鎮唯一條寬敞的街道。遇到關乎民生大計的事去古宅打理討教,平時買個針頭線腦置辦家當,逢年過節趕集看熱鬧,村裡人不說上獨流鎮而說是上街。所以獨流鎮俗稱又叫獨流街。此時的獨流街真叫鬧翻天了,做小買賣的比戲臺上吆喝的還熱鬧。挨著古宅大門口依次排列著各類小販,攤前均挑掛著一塊桐油木牌。上面寫著經營者的字號,類似經營執照,沒這塊牌牌是沒資格擺在高牆根下的。由遠到近分別是:鐵匠黑、馬蹄王、小王麻子菜刀、王麻子刀剪、玉麻子彎鐮、羅家篩子、柳家耙子;再後是賣吃食的:嘎巴張、火燒李、舒記燜魚、錢記燴餅、高記餄餎、白記抻條面、孫記豌豆黃、豆茛田、果子王,緊接著古宅大門,獨此一家——煎餅禿。好像不是一類營生,卻都是獨流鎮的知名品牌,煎餅禿佔據顯要位置,只能用天意解釋,他實在沒資格名列榜首。

煎餅禿腦袋瓜子油光瓦亮,確是和他的營生名副其實。到這時才給那外來漢子一個稱呼,寫家子確實出於無奈,只能等這麼一個機會。有了名字就容易說話了,他的買賣也算名正言順了。他磨著豆子攪著糊糊,臉上似乎喜色無多。光腚孩拉著風箱,嘴裡含著竹笛嗚嗚響,很有幾分新意,那年頭買賣家配音響,至少在獨流街尚屬首創,因此十分乍眼。

花筱翠頭扎方巾攤著煎餅,卷著果子、大蔥,還應酬著顧客。她忙出了汗,卻是不見疲憊與愁容。與煎餅攤相對稱,大門的另一端,搭著粥棚。上面貼著一張黃紙條“古宅善舉舍粥三天”,一隊破衣爛衫的人頂盆舉碗的領粥。李元文監視著粥棚,根據長幼舍多舍少。古典站在高臺階上,看著窮人們向他道恩謝賞,十分得意。老劉頭在旁邊端著一小笸籮銅錢侍候。古典見到衣衫不整的,便示意扔過去三兩銅錢,換回幾個響頭。 一個叫街的中年漢子,用整塊青磚拍擊著前胸,跪行到門前,“古大善人,救救俺娘吧!”見引起了古老爺注意,愈發一聲緊似一聲用力地咣咣拍著胸。古典望望老劉頭,“都賞給他!” 老劉頭連笸籮一同扔過去,“給你娘買藥去吧!”古典掏出手帕拭淚,轉身進了院子,善人的情感都是脆弱的,不忍心目睹過分悽慘的圖景。老劉頭隨後虛掩上大門,跟了進去。李元文見老爺進宅,整整衣衫朝煎餅攤走去。

古夫人羅氏正陪著王爺和二位貝勒玩牌,羅氏面前已經錢幣如塔,古典滿面笑容地進入客廳。羅氏大叫“和了”,將牌攤倒。古典趕緊說:“得了,再玩。王爺連回家的盤纏也搭上去了。”王爺扁著公鴨嗓子,仰在椅子背上嘆息道:“唉,古善人行善,連老天爺都助著,甭想贏他一個蹦子兒。不玩兒這費腦筋的了玩咱拿手的!”丫鬟遞來手巾,撤掉牌局。羅氏說:“你們老爺兒們玩吧。” 丫鬟扶起古夫人出客廳。古典坐下,老劉頭上茶。古典關照地問:“吃了幾樣獨流鎮的拿手小吃,王爺覺得怎麼樣?” 王爺滿意地說:“小酥魚挺對我的牙口,連魚刺兒都跟麵條似的,還行。”古典賣起關子:“還有新鮮的侍候著你老呢。” 二位貝勒來了精神,“上啊,別留一手啊,古老爺!”古典得意洋洋的,“這是小打小鬧,為了讓爺幾個給咱獨流鎮揚揚名,把你老的難題先亮出來,我好讓廚子侍候著。”王爺坐直了身子,“先甭忙,我這題不難,家常飯。你把新鮮的弄來,品品是那意思,再亮我的底牌。”古典朝外喊:“把管家叫來。”

煎餅禿從來沒有見過像獨流廟會這種山呼海嘯般的陣勢,一邊興奮地攪著糊糊,一邊跟李元文說著感激不盡的話:“至死也忘不了大管家的大恩大德,真是忘不了,忘不了哇!” 花筱翠慶幸自己因禍得福獲得新的生活,所有的不幸全都拋到爪哇國去了,一門心思只有眼下的生意。聽鄉親們說,能夠到獨流街廟會上擺攤兒,那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大事。須有渾身的能耐跟古老爺的根基,才能夠拿著口袋上廟會裝銀子去。祖祖輩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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